“嗯，真香！”
院子里，程小满正嚼着油滋滋的腊肉，突然被人从脑袋后头重重拍了一下。
“哎呦！”一回头，是大哥。
程惊蛰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
“你打我干嘛？”
“这是娘亲留给幺妹的。”程惊蛰提醒他不要偷吃。
西市买回来的上好腊肉，娘亲特意留着给幺妹补身体，也就是程小满嘴馋，三天两头趁娘亲不在，偷偷去厨房切片儿。
每次拿个小刀，做贼似的薄薄切几片。
一次两次不显眼，日积月累，长条腊肉越来越短，迟早被娘亲发现。
“这不是幺妹不喜欢吃嘛，我是帮她，”程小满心虚的擦了擦嘴边的油，他知道大哥也想吃，但大哥忍着呢。
他可没程惊蛰那种定力，腊肉就吊在厨房里，天天过来过去的看着，实在兜不住哈喇子。
今天，两兄弟没上山，幺妹和娘亲又去了地里，程小满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偷吃。
“那你也少吃点，太明显了，”程惊蛰不是怕弟弟吃，是怕弟弟挨揍：“瞧你吃的，最近又胖了吧？”
说着，捏了把程小满腰上的肉。
程小满又疼又痒，惊得原地起飞，嚎叫着跑开：“哎呦，别掐我，我才不是胖，我这是腱子肉，习武之人哪里会胖。”
“呦呵，你不胖？行，衣服脱了，咱俩比比，你身上长的要不是肥肉，我管你叫大哥。”
说话间，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程家的日子比从前宽裕，吃的也有油水，几个孩子确实都比之前长高了，也长胖了。
不是今天程惊蛰的裤子短了，就是明天程小满的衣服小了，就连柳明霞都日渐丰腴，除了干吃不胖的程小寒。
还是小小一个，既不长个也不长肉。
愁的柳明霞恨不得把全家的好吃的都塞给她，每天提着她的脖子‘拔萝卜’，好让她快高长大。
两个小子正闹腾，院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程惊蛰眼疾手快，一手推开弟弟，另一只手去整理衣裳，程小满也机灵，囫囵吞枣地咽下最后一片腊肉，有眼力劲的迎上去。
“娘亲，带什么回来了？”
见柳明霞推着板车进门，程小满好奇的问，程惊蛰也跟过去。
“你们猜猜？”板车上搭着布，不知道盖的什么，但看样子还不少，都圆滚滚的。
程惊蛰转了转眼珠，突然兴奋道：“不会是西瓜吧？！”
可他想想，又觉得不是，距地里开始结巴掌大的瓜蛋子才不到半个月，什么品种也不能长这么快。
他正要否认自己的猜测，程小寒一把掀开搭在瓜上的布：“大哥好厉害，猜对了。”
“哇！”
“哇！这么大！”
院子里，顿时，听取哇声一片。
“这，这么大的瓜，”程小满拿小手比划一下：“这西瓜比赵春花的脑袋都大。”
程小寒喜欢二哥这个比喻。
柳明霞一脸骄傲地拍了拍幺女：
“这都是小寒的功劳，自从她去地里，咱家的西瓜天天疯了似的长，原本两三个月才能成熟的西瓜，不到半个月就熟了，一个少说有十几斤。”
程惊蛰自认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西瓜，伸着大拇指不禁连连赞叹：
“幺妹确实是有些不寻常的气运在身，不论是上山还是下地，但凡经她手，就没有长不好长不大的东西！”
“可不是，要不幺妹怎么是咱家的小福宝呢。”程小满附和道，一双眼紧紧盯着大西瓜，他馋啊。
柳明霞知道孩子们等急了，笑着抱起一个大西瓜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甘甜多汁的西瓜就进了一家人的五脏庙。
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一个瓜，分四半，一人发个勺子，抱起来舀着吃，这样才够爽。
炎热的夏季午后，简直不要太满足。
“嗝，这瓜还是沙壤的，真比以往吃过的所有瓜都要甜。”程小满饿狼扑食似的吃得最快，吃饱了，满足地眯起眼。
“娘亲，咱家地里一共结了多少瓜？”程惊蛰吃得斯文，计划着如果够多，可以拉到城里去卖钱，反正自家也吃不完。
柳明霞想了想：“总共百来个吧，第一批的二十来个已经熟了，你幺妹说，咱先不卖，给村里的乡亲们每家送一些去，叫大家都尝尝鲜。”
柳明霞了解儿子，知道程惊蛰想什么，她原本也这么想，卖了为家里增收。
但程小寒说，西瓜值不了太多钱，费劲拉进城去，不如分给乡亲们，把自家这份喜悦，分享出去。
她家幺女说的，那必须得照做。
吃完瓜，柳明霞迫不及待推着板车又出门。
一路走，一路送。
她算了算，村子小，总共只有三十来户人家，关系好的就给一整个，关系一般的就一家给半个，主打人人有份。
唯独李家不同，柳明霞推着板车第一个去的她家，虽然她家常年只有她一人生活，柳明霞还是给她搬了三个大西瓜。
柳明霞自然不肯承认是偏心，只说是前几次送香瓜的回礼。
李婶连声道谢，打算明日就带着西瓜进一趟城。
村里，收到西瓜的乡亲，听到柳明霞说着西瓜的由来，纷纷把程小寒夸上了天：
“这真是小寒种出来的？我就说你家幺女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小寒可真是又有天分又有运气，有这么个福宝，柳妹妹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可不得了，那块地那么荒，都能种出来这么好的沙瓤瓜，你家小寒可真是个福气满满的气运崽崽。”
荒地里的西瓜熟了，福宝的名声也传开了！
吃了嘴短，拿人手软，柳明霞嫁到河西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张笑脸，听到那么多声恭维。
自从自家男人离家出走后，她就成了村里的边缘人物，今天这份热闹，差点让她红了眼。
也叫她也明白了程小寒为什么要她去送瓜，这是幺女的一片苦心。
西瓜不值几个钱，却能换来好人缘。
满车推出去，空车推回来，送完瓜的柳明霞一身轻松，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走。
却没注意到，从一户人家的门缝里，正探出半个脑袋，有双冷飕飕的眼一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