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下，少女握着朱笔，工整地写下一行又一行小篆字体。
完成后，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画册，熄灭枕边灯，和衣睡下了。
片刻后，窗边闪过一道黑衣人影。
那人正悄无声息地朝着她床边走去。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画册的那一刻，少女却翻了个身，发出一道呢喃的低语。
“唔……我好想回家。”
“萧定昭，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伴随着镶金铃铛的声响，几乎在瞬间，裴护便拔出了剑鞘，将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
如果她敢喊出来，他一定割破她的喉咙。
可下一秒，少女平稳的呼吸声却响起，香甜的气息丝丝缕缕飘入他的鼻尖。
倒真是，毫无防备。
裴护收了剑，指尖一挑，便顺走了属于沈芷依的那本画册，又从怀里拿了另外一本，放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他家小姐并不想入宫。
而面前这位，明日怕是要自求多福了。
裴护走了许久之后。
苏婉婉蝴蝶似的睫毛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果然，画册被他交换了。
……
上元节当天，苏婉婉起了个大早，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刚走出殿门，便听见了管事太监的吆喝声。
“都仔细着点，沈二小姐今天可能要入宫，你们快把这些兔子灯笼挂好。”
“是，公公。”
宫女太监们爬高上低，挂上灯笼和彩线，忙的不亦乐乎。
大家都知道，陛下是为了讨沈芷依欢心，这才吩咐他们挂上这些稀罕玩意儿。
春卷满眼的羡慕：“陛下对沈二小姐当真是用心，若不是她身份差了点，指不定能当上皇后呢。”
翠云嗤笑一声：“皇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曾经那位沈大小姐，曾经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如今在宫中过的那叫一个屈辱啊，要怪便只能怪她不检点，竟算计上陛下的床。”
苏婉婉提着食盒，面色如常地朝着这边走来。
春卷冷不丁地瞥到了她，心中一慌，疯狂地给翠云使眼色。
可翠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若是我被陛下如此折辱，定不会像她这般恬不知耻地活着，早就自尽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像是屋檐下悬挂的风铃。
“是吗？假如陛下宠幸了你，你便要自尽吗？”
一回头，只见苏婉婉正提着食盒，笑盈盈地看着她。
翠云的脸上闪过有几丝慌乱。
背后说坏话却被正主抓到，是有些尴尬。
可翠云又爱面子，只得咳嗽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吗？不对，您如今已经不是沈家人了，只是陛下身边一个暖床奴婢。”
掌事太监和宫女们挑眉，退到一旁看热闹，没人多管闲事。
翠云见状，越说越起劲。
“啊，不对，您连奴婢都不如，瞧瞧您这一身的伤，陛下做那事的时候，待您很不好吧？”
周围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很鄙夷。
苏婉婉正要发作，却忽地瞥见，不远处槐树后那两片矜贵的衣角。
又看了看两人头顶“萧定昭”和“谢远望”的名牌。
好嘛，一下子来了两个。
她唇边笑意更深了：“你叫翠云是吗？”
“是……是又怎样？”翠云摸不透她想做什么。
下一刻，少女却走进几步，凑近她耳畔，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陛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如今后宫又空无一人，纵欲一些，难道不可吗？还是说，你对陛下有什么不满？”
翠云耳根一红：“还不是你不知廉耻，给陛下下药，陛下这才中了你的套！”
她的这声吼叫不大不小，但槐树后的那两人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提到下药，萧定昭不禁又想到了那夜。
红帐暖，雪肌摇晃。
娇莺婉转，声声入耳停不住。
他心中不免惋惜。
若不是为了芷依，他倒是很喜欢沈月月这个发泄工具。
可惜了。
身旁谢远望摇着折扇，将他陶醉的表情收于眼底，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不上去看看吗，你的小伴读和小宫女快要打起来了。”
萧定昭这才回过神，轻咳一声。
“朕倒看未必。这个沈月月，并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眼看着两人还在那边僵持着。
“呵。”
苏婉婉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听的人心尖酥酥麻麻的：“翠云，你说到底还是羡慕我，毕竟，在陛下未纳妃之前，我可是第一个得到盛宠的人。”
翠云憋的小脸通红：“你……陛下真正爱的是沈二姑娘，你只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苏婉婉笑的灿烂：“可就是你口中的这个玩物，陛下却专门造了间鸟笼，把我娇养在里面呢。”
“哦对了，那间鸟笼还是纯金的呢。”
翠云握了握拳头：“你，你不配！”
少女轻叹一声：“要不，你替上？”
什么？
翠云懵了，下意识地朝前推了一把。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下作的女人，竟敢说出让这样浪荡的话语！
就在苏婉婉倒地的前一秒。
那道明黄色的身形却一闪而过，将她接入怀中。
就连她手中的食盒和画册，也稳当地落了地。
苏婉婉心下了然。
他估摸着是怕，弄脏了沈芷依的画册吧。
“陛下！”
宫女太监们几乎跪了一地。
苏婉婉站稳后，忙道了谢。
“多谢陛下。”
她姿态娇软，倒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萧定昭面色这才稍稍缓和。
翠云腿一软，麻溜地跪了下去，不断地磕头：“陛下恕罪，奴婢方才只是轻轻一推，她便摔倒了。”
萧定昭声音冷淡：“朕的伴读，也是你能侮辱的？”
就算要欺负，也只有他能动手好吗？
翠云怨恨地看着苏婉婉：“一定是她提前便知道陛下在场，故意栽赃给奴婢的！”
萧定昭还未说话，谢远望便先开了口。
“哦？本侯倒是挺好奇，你怎知道沈姑娘是栽赃你呢？”
“这……”翠云忽然瞥到了一旁放着的食盒，灵机一动。
“陛下，她一大早便拿来了这些，可不就是想讨您欢心吗？既然是来找您的，定然会直奔御书房而去，又怎么会愿意与奴婢多费口舌？”
她这么一说，萧定昭微眯起狭长的凤眸。
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玩物。
而不是爱耍心思的女人。
“沈月月，你作何解释？”
萧定昭微颔下颌，阴寒的眸泛滥着冰碎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