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将军，古语有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已经浪费四天时间！”
说话的是个风姿俊秀、风度翩翩、眼睛狭长、目光阴狠、气度俨然，显然久居上位、大权在握的老太监。
此人名叫梁师成，据说是苏东坡的血脉后裔，一直都以此为荣，平日里喜好书画作品，对诗书颇有研究。
梁师成此次来到昭通，是代表赵家与马烨谈判，希望借此把水搅浑。
赵家偏安一隅多年，靠着昔年积攒的巨量金银，过得潇洒快意，与金鹏王国颇有些类似，早已乐不思蜀。
按理来说，不应该生出野心。
怎奈一个多月前，有人对赵家家主赵佶进行劝说，列举诸多好处，又说服赵佶诸多下属，以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引动赵佶的野心，说服赵佶出手。
为了增加赵佶的信心，甚至请来唐门高手，表示蜀地门户已经打开。
我们会在苗疆鼎力相助，咱们双方交相辉映，保管你们能一战功成。
您只要出手帮忙，就能从川南一路北上直达蜀中，占据天府之国，随后攻占险要关隘，大明虽强，但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如何能攻破这些险关？
这是您建功立业的机会啊！
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意思却是这个意思，听起来似乎难以置信，但赵佶连同麾下文武，还真就被说动。
谁不想占据天府之国？
或许真的能够名垂史册呢？
梁师成原本是不愿意的。
可他是太监。
太监的权势完全在于主人。
只要赵佶做出了决定，无论梁师成是否愿意，都必须为此辛苦奔走。
梁师成难道不能反叛么？
能！
出门左拐就能遇到东厂太监。
只不过，反叛收益低、风险大。
留在赵家大权在握，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就算计划失败，也可以继续向着南方迁移，大不了乘船出海。
反叛赵家后果未知，背着叛徒之名的太监，就算为了千金市骨，暂时获得部分利益，日后肯定会急症而死。
无论从任何层面分析，反叛赵家获得的收益，都不可能大过于忠诚。
既然如此，何必要反叛呢？
梁师成不喜欢改变。
如果赵家维持现状，他就能靠着赵家的财富安心养老，反正太监本来就是伺候人的，自家主子非常好伺候。
如果赵家起兵北上，不是梁师成看不起赵佶，但这着实是脑子有病。
安心享受财富不好么？
纵情山水不是很有乐趣么？
打仗多么辛苦、多么疲惫啊！
这几天，马烨心中纠结，梁师成却颇为快意，希望马烨能一怂到底。
方才那句话，不是刺激他出手，而是告诉马烨，反正怂了好几天，不如继续怂下去，否则为何不早动手呢？
当初没动手，那就不要动手了！
只要不动手，你就是位高权重的贵州府兵马都指挥，这不是很好么？
以己度人，梁师成觉得，自己这把应该非常稳，能安全的回去交差。
他却不知，自己这套话，刺激到了马烨脆弱的自尊心，男人是最受不得挑衅的生物，尤其不能被太监挑衅。
伱个没根的家伙，竟敢挑衅我？
马烨抬起头，杀气腾腾的眼睛看向梁师成：“梁公公，通知你的人，明天早晨动手，我要让你看看，我这四天时间没有浪费，我是在进行布局！”
梁师成：Σ(⊙▽⊙“a
请恕我看不懂。
你辛苦招揽的高手，被个小捕快打的七零八落，这特么能叫做布局？
您老人家最硬的地方肯定是嘴。
据说男人到了一定年岁，浑身只剩下嘴比较硬，咱们俩有什么区别？
马烨：我是不行，你是没有，不行可以变得行，没有永远都是没有！
“马将军，请您三思后行，我们积攒家底不容易，不能随意浪费！”
“放心，肯定不会浪费的。”
马烨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老子要搂草打兔子，连同你们一同给灭掉，你们可都是天赐的功劳。
“梁公公，某些事情，您应该不是很懂，请您找来麾下武将，本将军要与他商讨用兵事宜，您可以旁听。”
“好，咱家这就去办！”
梁师成不想做事，但马烨堵住他磨洋工的借口，梁师成有什么办法？
……
“老六，你的意思是，马烨这家伙胆大包天，想要来一个大包圆？”
沈炼心说这家伙真是好胆色。
如果换做是沈炼，肯定会直接废弃先前的计划，然后再请君入瓮，把赵家给卖掉，这份功劳足够官职升迁。
马烨这家伙却要全都吃掉，既想要平叛的功劳，也想揪出反贼，甚至打算让双方厮杀，然后自己坐收渔利。
沈炼现在都有些蒙了，是该说这家伙有上进心，还是说他利令智昏？
十三娘淡淡的说道：“师兄，这叫做贪心不足，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炼略有些感叹：“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种观点，但目前的情况，这种观点描述的，或许才是马烨的想法。”
“什么观点？”
“男人向上爬的原因，其中一个就是为了女人，马烨显然是如此，不过我觉得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与其说是为了某个女人，不如说是为了欲望。”
“我想起来了，师兄从来都不认同祸国妖妃的说法，觉得错误不在妺喜、妲己、褒姒，把错误归结于妖妃，是国君为自己的无能找的蹩脚借口。”
当年沈炼给师妹讲课的时候，就曾提出过类似的观点，虽然听起来很是离经叛道，却也得到很多人的推崇。
就连刘伯温、虚若无这等人物，得知沈炼的观点后，也表达了支持。
没有杨贵妃，还有李贵妃王贵妃张贵妃赵贵妃刘贵妃，只要“汉皇重色思倾国”，那便“从此君王不早朝”。
嫔妃难道能拒绝皇帝不成？
十三娘问道：“师兄，你觉得马烨是为了谁？为了魔门的妖女么？”
沈炼冷笑道：“当然是为了他自己的欲望，要不然还能是谁？那个妖女早就已经离开，根本就不在昭通。”
“师兄怎么知道的？”
“花满楼亲自听了两天，没能找到任何踪迹，除非她把天魔力场练到登峰造极返本归元的程度，否则，不可能逃过花满楼的耳朵，绝对不可能！”
“师兄，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十三，你想另立门户，在六扇门成立女神捕，那就不能事事靠我，应该是你想怎么做，你需要多少人？”
沈炼称呼十三娘为老六，多有师兄妹之间的调侃之意，表现得很放松，如果称之为“十三”，就是谈正事。
公事公办的正事。
十三娘早已做好计划，怎奈自身武功不够高深，压不住那些高手，这才需要沈炼相助，否则早就去做事了。
“师兄，马烨麾下的高手，我能对付一部分，太强的我对付不了，赵家的高手亦是如此，这样吧，你把所有的女高手拨给我，我负责对付唐门。”
沈炼没说“这很危险”，因为在公事公办的时候，这是对她的羞辱。
谁不危险？
难道只有对付唐门才危险？
怕危险，为什么去做女神捕？
既然做了捕快，就要直面危险。
可以多带一些高手去围攻，但不能畏惧不前，否则就去做个花瓶吧，比如展红绫的职务，又风光，又安全。
沈炼道：“峨眉高手，唐方，还有七师妹、八师妹，可以分拨给你，别的那些高手，你可以让唐方请萧秋水，你去请古汉阳、十云、柳乘风，能镇住场子的高手，你可以雇佣丁修。”
十三娘摊开手掌：“给钱。”
沈炼满脸黑线，心说丁修这个习惯真的好，全天下都知道他要什么。
“我和丁修说好了，所有的花销全都由我大哥支付，事情完成后，把账单交给我大哥，我大哥结清尾款。”
“你大哥也要参与一手？”
“他只负责掏钱。”
十三娘：┐(～)┌
我觉得你最近不要去江陵，否则我可能要去调查六扇门神捕遇害案。
六扇门神捕遇害，真凶竟然是他的嫡亲兄长，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原来是利益纷争！
江湖月报的标题则会是：沈家兄弟大打出手，兄弟相残是为哪般？
十三娘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驱逐出脑海，去找沈炼提及的高手帮忙，沈炼说这些人会帮忙，他们就肯定会，因为沈炼从不说空话。
沈炼甚至已经估算好十三娘调兵遣将的极限，以及遭遇敌人的实力。
如果高手再多一些，十三娘的威望压不住他们，也很难发挥出全力。
如果高手再少一些，遭遇到唐门的高手之后，很可能出现严重伤亡。
这些人不多不少，正好足够。
不过毕竟是自家师妹，她虽然不惧怕危险，却不能真的让她赴险，沈炼找到司马血，让司马血在暗中照拂。
需要出手，那便拔剑杀人，根据高手质量结算酬金，不需要出手，沈炼会付出底薪，不会让司马血白忙活。
作为江湖最顶尖的杀手，司马血能够把握这个度，用不着沈炼担心。
西门吹雪、陆小凤等高手，则是聚在沈炼身边，商议可能发生的对局。
马烨麾下共有四个供奉高手。
一个呼吸稳重，功力浑厚，此人名叫骆朝贵，本是滇南大盗，偶然间挖掘高人墓穴，获得一套高深的心法。
此人交给陆小凤对付。
陆小凤的轻功最高明，时常和司空摘星比斗，最懂得如何对付盗贼。
一个气血旺盛，力贯千钧，此人乃是少林弃徒，精通金刚伏魔神通。
西门吹雪负责对付此人。
速战速决，一击必杀。
一个苗疆蛊术，防不胜防，此人本是苗疆某部落的祭司，擅长炼蛊，交给唐竹权对付，唐门擅长对付毒蛊。
一个魔门高手，似乎继承魔门两派六道中灭情道部分传承，此人交给程小蝶去对付，一刀之内，分出胜负。
赵家麾下高手主要在于唐门。
根据花满楼的观察，唐门嫡系除了唐门七煞，还来了唐门九金刚，以及数十位门人，这些交给十三娘对付。
唐门顶尖高手，则是五大主管中的惊魂殿殿主唐败，此人曾经败在唐十五手中，自此对他产生异样的情感。
唐败最想打败唐十五，同时也最忠心于唐十五，那是真的忠心耿耿。
此人精通诸多阴损手段，出招向来是又快又狠，不能速战速决，否则会落入他的陷阱，交给花满楼去对付。
除了这些高手，最强的莫过于神龙一现的、曾经身负重伤的老前辈。
沈炼和同门推理时，觉得最可能的是燕狂徒，其次也想过厉勿邪、古剑魂等人物，无论是谁，只要出手，便由沈炼负责拖延，等待朋友赶来围攻。
至于苗疆那些想要搞事的人，交给雨化田麾下的辟邪太监，这些人速度快如鬼魅，最擅长的就是血腥杀戮。
当然，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萧廷跟在沈炼身边。
关键时刻，他会是最闪亮的暗棋。
陆小凤问道：“沈炼，你只负责江湖层面的高手，别的人物呢？”
沈炼道：“会有人负责处理。”
“谁？天龙寺高僧？这些老和尚为何而来？你可别说是为了帮忙，大理千里迢迢帮大明平叛，这事说出去，我特么觉得荒唐，这是在开玩笑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当朝太子会在明天到达此地，如何处理官府层面的事情，用不着我去操心。”
陆小凤惊道：“不会吧？这里的事虽然很重要，用得着太子操心？”
沈炼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皇帝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快要到了。”
“具体时间呢？”
“大约是在明天中午！”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马烨率领麾下亲信包围宣慰使衙门。
马烨随便拿出几个信封，表示奢香夫人阴谋造反，罪大恶极，连她的下属都看不过去，主动向朝廷告发。
与此同时，被马烨蛊惑，觉得可以获得好处的某几位土司，率领族内青壮四处打砸，制造出反叛的证据。
马烨在找茬。
他已经设计过很多次，怎奈每次都被沈炼破坏，这次当然不会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