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怎么样，我都只想和娘子在一起，一起玩、一起说话、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不管做什么，身边有多少好看的姑娘，我想到的都是娘子，这难道还不够吗？”
小公子反问。
安雨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公子便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她。
十一月，即将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尤其是晚上。
两人对着站了一会儿，晚风一吹，就感觉有点冷了。
安雨然一个瑟缩，开口道：“先回去吧。”
这是不想正面回应小公子的问题了。
小公子无奈，却也舍不得让她受凉，只好妥协。
“好，回去。”
回去路上，小公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娘子。”
“嗯？”
“你……我等你。”
等你的回答。
不管什么时候回答都成，答案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可以。
接受了，皆大欢喜。
拒绝了，他就再努力努力。
安雨然低着头，昏暗的路灯灯光下，神色不明，只低声回应了一个：“好。”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躺下。
安雨然一有心事就睡不着，只能盯着屋顶发呆。
往日小公子跟她黏糊，她不是不知道。
不拒绝不回应，心存那么一点小公子喜欢她的侥幸。
如今侥幸成真，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说她对小公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她相信小公子现在的想法是真的，却不相信这样的想法能够持续几十年，直到两人入土。
安雨然轻轻翻了个身，看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树影，陷入万分纠结。
接受小公子，她对这份感情又没有信心，害怕将来会受到伤害。
不接受吧……
想起安父的苦口婆心，安雨然又觉得他说得对。
不论是国公府还是小公子个人的财力地位，都能让她衣食无忧，不用为生计忧心，唯一要放弃的，就是那点所谓的自由。
自己要是离开国公府，日子不会好过，和离过后的女子要在这样的世道里立足，何其艰难。
贞洁两字就能压死人。
就如那日叶文彦落水，她都要溺死了，叶大嫂也没叫家丁下水救她。
就是因为名声。
怕她被外男看了，哪怕只是看到里衣。
怕他们私底下胡说八道，怕她因为他们的胡说八道被人品头论足指责咒骂。
所以，哪怕她快要淹死，都不能让他们下水救她……
如果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没有好感，安雨然想自己肯定要想办法自立出去，可如今，小公子先对她表明了心意。
安雨然翻身仰躺，纠结，苦恼。
要怎么办呢？
安雨然睡不着，小公子也睡不着。
听着软榻的方向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挺频繁，就知道安雨然没睡。
小公子在床上扭啊扭，整个人横在床上，头朝外，不用坐起来就能看见软榻上的人。
小公子小声：“娘子你睡了吗？”
安雨然转过身，面对小公子：“没。”
“那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你说。”
白天被老头子恶心得够呛，小公子心里面只要一想起来就感觉不得劲。
“散步的时候，娘子说要改变律法，改变习俗，才能让那些品行不端的人不敢欺辱姑娘，才能让姑娘不用受被随意买卖的屈辱，那具体到底要怎么做呢？”
安雨然对上小公子清亮的双眸，有一瞬错愕。
她以为小公子会跟往常一样讲一些废话 ，比如早午晚餐吃什么，晚上会梦见什么，墙上的影子让他想起了什么奇怪的生物。
万万没想到小公子会把这个话题续起来。
看来这半个月，小公子真的有在学正经的东西，并且学得很好。
“娘子？”
怎么感觉娘子有点无动于衷呢？
明明已经说了一些，剩下的为什么又不说了呢？
是不想帮她们吗？
小公子心里有点难过。
“啊。”安雨然回神，苦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太难了。”
难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到，哪怕是在现代，在那个看似人人平等的时代，她苦熬十几年，好不容易和男人一样拥有可以读书、可以进入职场的机会。
结果在校园里也逃不过被凝视、被开黄色玩笑、被男同学拿美工刀抵着喉咙威胁要她让出申请奖学金的名额……
出了校园，到了职场，依然被男上司男同事骚扰，被隐晦地威逼利诱去给饭桌上给他们陪酒、被当成资源拿去换取更高的利益。
哪怕女领导极力相护，不让她受到伤害。
可是女领导也是女性。
女领导的保护，是以女领导自身陪酒、被开黄色玩笑消遣为代价的。
受害人只是从一个女性，换成一个女性。
身处那种场合的她，总能想起初中看三十万同胞受害记录时，里面的姐姐面对入侵的敌人，是如何用自己的身子，去保护那些女大学生的。
在现代，有那么多的同伴一起抗争，一起争取，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在这个封建的时代里，安雨然更加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来帮她们。
安雨然的心情低落下来。
也不知道现在，那个女领导如何了，希望她能走上更高的位置，再也不用受那样的委屈。
小公子不知道安雨然心中纷乱，听到安雨然说难，却无法想象有多难。
“那我们赚很多钱，把她们都买下来，再放她们自由，可以吗？”
安雨然失笑，为小公子的单纯。
“你想得简单，你买了又放，她们回去，继续被人抓了，继续卖，到时候将会有更多的姑娘被买卖，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也对哦！”小公子一拍脑袋，懊恼，“我傻了！”
小公子抱着被子在床上一阵打滚：“那到底要怎么办嘛？总要有个开始嘛，哪怕现在救不了她们，只要开始做了，将来就有可能可以救她们的孩子，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将来还是会有更多的姑娘和她们一样。”
安雨然抓着被角的手慢慢抓紧：“你……为什么想要救她们？明明你和她们没关系。”
这不像是一个生活富足，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会考虑的事情。
床上的小公子安静下来，没有立即回答安雨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