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保护你。”赵元璟发出一声喟叹，心中苦闷异常，“怕你担心，身不由己的事，我都不想让你知晓。”
他想为她遮风挡雨，却总是淋她一身水。
可那些虚与委蛇的肮脏龌龊，他真的无法同她明说。
唯恐她觉得脏和恶心，对他产生厌恶。
他越不想说，虞娇娇越是兴致盎然。
“你说说，我想知道。”
赵元璟行至内寝殿，把她放在床上，随手拿起床边放着的鹅黄色燕居服，往她身上套。
“我当然也想封你为后，可一旦敕封，那些朝臣肯定要逼你搬出福宁殿，我自顾不暇，如何确保你的安全。”
她挡着别人的晋升路，母后对她又厌恶至极。
无数明枪暗箭，如何防的住？
他初试朝堂，分身乏术。
只好让旁人都摸不清，自己对她的态度。
母后不让给她名分，他便由着母后闹。
裴家要搞垮虞家，他劝不住，只能私下做部署。
只是虞娇娇同虞家，行事都很出其不意。
虞娇娇低头看新衣裳，她的那件燕居服染血破损，她已经决定，以后都不再穿这个样式的了。
这人竟然又命尚服局，给她做了一模一样的。
“衣服脏了，破了，夫君给你换新的。”赵元璟握住她的双手，语调缓慢柔和，“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夫君都给你兜着。”
“真的？”
赵元璟颔首：“我只有一点要求。”
“你说。”
“别老是在心里瞎琢磨我。”
听着他的特别强调，虞娇娇赧然的嘿嘿笑。
“只是好奇，没有猜忌。”
“用晚膳去。”将人哄的差不多，赵元璟不再同她绞缠。
管她是不是口是心非，反正日子还长着，有足够的光阴，让他们夫妻磨合。
虞娇娇想窥探他的内心，对他来讲，也算是好事一桩。
最起码，可以证明她还有了解他的兴趣。
好奇，就是沦陷的第一步。
他有的是时间，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翌日，赵元璟召集心腹，到御书房议事。
虞娇娇心血来潮，传召段羽和陶湘进宫赏花，还特意请了齐五娘子作陪。
段羽最近一次见她，还是在命妇的内朝会上。
虞娇娇大着肚子，不耐烦的坐在上首，聆听内外命妇拐弯抹角的训她。
她今儿个穿的粉嫩嫩，坐在万花围绕的六角亭中，看着心情很好。
“臣妇，拜见殿下千岁！”
“免礼。”
给二人赐了座，段羽二人等着她先开口，虞娇娇没有话题聊，齐五娘子吊着胆子，不敢随便开口。
四人坐着干瞪眼，气氛尴尬凝滞。
周女官适时开口，为四人缓解尴尬：“宫里研制出新糕点，殿下念着二位贵人，特意邀请两位一起品尝。”
“对～！”虞娇娇叉起一块喷香绵软的七彩奶香糕，递给拘谨的齐五娘子，“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
陶湘十分配合的尝了一块，赞许的说：“奶香浓郁，很好吃！”
段羽也浅尝一口，双目倏然放光，又连吃几块色泽与口味不同的奶香糕，对其赞不绝口。
“好吃，很是对臣妇胃口！”
“你们喜欢，一会儿让膳房给你们装个食盒。”虞娇娇乐呵呵的说。
“谢殿下～”
尴尬的气氛缓解，三人慢慢找到话题，周女官给齐五娘子使了个眼色，默默退到一边。
虞娇娇关心完陶老太爷的身体健康，又开始询问晋王妃的近况，把陶湘二人问的云里雾里，才开始步入正题。
“听说。”
虞娇娇一开口，三个人都蓦地紧张起来。
段羽更是竖起耳朵，一副认真倾听的乖巧模样。
“听说，琼楼推陈出新了马蹄糕，你们吃过没有？”
段羽：“？？？”
她憋了半天，就想问琼楼新出的马蹄糕？
陶湘也是一脸莫名，在心里思忖她是不是话里有话，拐着弯打听朝堂动向，还有官员们的人际交流。
齐五娘子更是摸不着头脑，她都没有去过琼楼，自然是没有吃过琼楼的马蹄糕。
“吃过。”段羽最先反应过来，这是让她们选择站队，故作羞涩的说，“不过就是寻常滋味，没有殿下的香奶糕好吃。”
品出她言语里的机锋，陶湘也一语双关的回答。
“马蹄糕哪里都买的到，哪里比得上独一份的香奶糕，殿下若是想尝尝味儿，臣妇回头给您送来。”
“圣人已经买给本宫尝过鲜。”虞娇娇傲娇的仰着下巴，“味道确实很一般。”
齐五娘子听不懂她们三个人的哑谜，嘴角不停的抽抽。
虞娇娇这臭显摆的模样，与她刚成亲那会儿是真像。
随时随地都要炫炫她的亲亲小夫君。
段羽转转眼珠，发自真心的恭维她：“圣人待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
裴家找回红柳给虞娇娇添堵，被赵元璟下令杖毙的事，早就有人上报给她。
就连宫里发生的事，她也都知之甚详。
红柳的事，虽然就是个不痛不痒的巴掌，也能让裴家及其党羽，提心吊胆许多日。
毕竟，赵元璟从来不曾为虞娇娇，动过裴家一根汗毛。
“本宫也这么想。”虞娇娇意味不明的说，“不过，有些人却不是这么想。”
段羽：“……”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通，侧头看向拧着眉思考的陶湘。
陶湘谨慎的小声问：“可是有人向殿下提起，为圣人充盈后宫？”
齐五娘子听出味儿，心脏猛然收缩，冷不丁打出一个气嗝，赶忙捂住樱唇，慌乱的认错。
“妾，殿前失仪，还请殿下责罚！”
“无妨。”
虞娇娇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伺候的宫人上前，为她斟茶压嗝。
齐五娘子饮下二盏茶，气嗝暂且是压住了，就是心慌手脚抖的厉害。
“那倒不曾。”虞娇娇凉凉的说，“毕竟，本宫也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段羽认同的颔首：“殿下说的是。”
虞月婵因为见不到虞娇娇，得不到特别优待，整日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不过，自从红柳被处死，裴家找回来那些与虞娇娇有旧怨的人，都老实不少。
虞月妩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近来与谢家三郎往来甚多。
王姨娘与王家人是谢家的旧奴仆，如今两家角色调换，王家扬眉吐气。
谢家低三下四的巴结虞月妩，及王家人。
王家人因翻身开心，倒是对谢家很有几分帮助。
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齐五娘子，谢家比着齐家，犯的罪真不算大。
虞娇娇同齐家，才是解不开的死仇。
她这个小心眼，传齐五娘子进宫，也没有折磨她，是个什么意思？
旧仇怨，一笔勾销？
还准备认谢家和齐家的亲？
“可是圣人放太多宫侍出宫，有人提出要充官奴？”陶湘小心翼翼的问。
虞娇娇喷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算是默认。
齐五娘子如坐针毡，嗫嚅道：“充官奴的事，妾，倒是有所耳闻。”
段羽稀奇的问她：“你知道？”
她都不知道的事，她一个小芝麻官的家眷知道？
若不是虞娇娇前几日就传召过她，她连齐五娘子是谁都不知道。
更别提她的夫家。
在她脑中挂不上号的人家，恐怕连朝官都不是。
非朝官，那就是连从五品下的官阶都没有。
她的消息，比段家还灵通？
齐五娘子被质疑，涨红着脸道：“许是嫔御出高门，宫侍都是从小门户中遴选。”
“没有这样的说法。”陶湘不认同的反驳，“出自高门的女官比比皆是，宫侍有自官奴补充，犯不着从官家女中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