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不好惹

柯雪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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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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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什么,惊了大少奶奶的胎你负责吗?”杨姨娘也恼了,快步上前扯着兰芝,兰芝马球打的极好,手上的力气自然不小,杨姨娘从前虽也是做女使的,可都是张氏夫人的贴身女使,没怎么做过粗活,更何况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哪里是兰芝的对手。外人看来,只是兰芝拉着杨姨娘而已。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叫嚣。”兰芝捏着杨姨娘,面无表情的贴着杨姨娘说道,杨姨娘突然想起了上次和兰芝单独接触的时候,兰芝也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言语。

“三妹妹?!”三少奶奶显然没有想到兰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会到这儿来。

“三嫂嫂。”兰芝立即松开了杨姨娘,“大嫂嫂如何?方才二嫂嫂想过来看大嫂嫂的,路上不知怎么的摔了一跤,二嫂嫂人没事,瞧着样子怕是也要生了,二嫂嫂身边不能一个大夫和稳婆也没有,二姐姐已经出门去请大夫了,大嫂嫂这边……”兰芝故意没有说下去,三少奶奶明白该怎么做。三少奶奶打眼瞧了瞧兰芝,头上的发饰已经有些松了,脸上透出细细的汗,怕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吧。

三少奶奶早已预想到,上头的两位嫂嫂可能会一起发动,一口气请了两名大夫、四名稳婆和四名奶母,如今大少奶奶先发动了,便让人都在大少奶奶这边了。

“叫一名大夫,两名稳婆,两名奶母到二嫂嫂那儿去。”三少奶奶下了令。“大嫂嫂这儿有我,让二嫂嫂只管放心。”

“有三嫂嫂在,妹妹没什么不放心的。”兰芝朝三少奶奶笑了笑。

“三少奶奶,不成啊,大少奶奶如今正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身边人怎么少?”杨姨娘赶忙拦着。

兰芝也不管杨姨娘,领着大夫、稳婆和奶母径直走了。

“大嫂嫂一脚踏进鬼门关,二嫂嫂不是吗?二嫂嫂身边无人,公爹、婆母、二哥哥以及曹家,会如何想?”三少奶奶年纪不大,人也瘦瘦小小的,说话却是不容置疑。“姨娘也是生产过的,自然知道女子生产有多凶险,大嫂嫂凶险,二嫂嫂便不凶险了吗?”

“再说二妹妹已亲去请大夫,若是二嫂嫂身边人手够,二妹妹和三妹妹自会打发大夫和稳婆过来。”

“她们怎会如此?”杨姨娘依然不服气。

“她们怎不会?”三少奶奶好笑道,“莫不是姨娘方才不放大夫过去,便想着二妹妹和三妹妹如姨娘一般。”

三少奶奶和杨姨娘正说着,大少奶奶身边的女使从屋里跑了出来。

“三少奶奶,我们奶奶说,二少奶奶的胎未足月,必得小心着,我们奶奶……”女使哽咽着有些说不出来。

聪明如三少奶奶,明白大少奶奶的意思,二少奶奶不是足月生产,又是惊了胎,相比之下,大少奶奶是自然生产,二少奶奶的情形,自然比大少奶奶处更凶险。

“你跟大嫂嫂说,二嫂嫂处我已安排妥帖,让大嫂嫂放心便是。”三少奶奶也同时派人去门口迎着琼芝,派人请舒老爷和舒家三子回府。家里的情形,琼芝自然是知晓的,请大夫、请稳婆应该是双数。

正如三少奶奶所料,琼芝命人赶着马车,请回了两名大夫,两名稳婆,为避嫌,琼芝是自己骑马回来的,由小厮赶着马车,带着大夫和稳婆来到了舒家。要么说舒老爷很会选地方,舒家的位置虽然偏了点,离皇宫、王府之类的,是稍微远了些,但是离书籍铺子、药材铺子、杂货铺子什么的,却是很近。通常药材铺子旁,便住有稳婆,也是巧了,大夫和稳婆都在, 琼芝顺利的请到了大夫和稳婆。其实也不是巧了,是三少奶奶事先跟舒家附近的药材铺子还有稳婆打过招呼,舒家因有两位孕妇,就怕倒是一起发动,到时候还得他们帮衬一二才是。

三少奶奶的人,在门口拦住了琼芝,跟琼芝说明兰芝已带了一名大夫、两名稳婆、两名奶母去了二少奶奶处,琼芝当即吩咐一名大夫一名稳婆去大少奶奶处,另外二人随自己去二少奶奶处。

兰芝领着大夫和稳婆侯在二少奶奶处,见琼芝过来,便跟琼芝打好招呼,让张氏夫人琼芝陪着二少奶奶,自己去大少奶奶处,和三少奶奶一起陪着大少奶奶。方才的情形,三少奶奶定然是知道了,自己要过去让大少奶奶放心才是。

琼芝点了点头,同意兰芝的想法。兰芝和琼芝再次分了手,兰芝快步赶往大少奶奶处。兰芝走的快,头上的发饰也掉了下来,兰芝也顾不上许多,让跟在身边的女使把发饰捡起来,收好,便是了。

兰芝赶到之前,女使已经领着大夫和稳婆回来了,兰芝尚未出阁,出现在这里已经有些不合规矩,更不好在进到屋子里去。

“你去跟大嫂嫂说,就说是我说的,二姐姐请了大夫和稳婆回来,二嫂嫂那边已经有人照看了,让大嫂嫂安心便是。”兰芝随手拉住了一个端着热水往里走的女使,兰芝是不大认识,肯定是大少奶奶的女使无疑。

没一会儿功夫女使出来说,大少奶奶已经知晓了。

“我说什么来着,两位妹妹定会让大夫和稳婆过来。”三少奶奶故意朝杨姨娘说道。

“是奴婢狭隘了。”杨姨娘只得低头认错,她是有私心的,把人都留在大少奶奶处,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晚一会儿,二少奶奶便多一分凶险。若二少奶奶生不下来,大少奶奶却能生下个哥儿,以杨姨娘、舒岩哲、舒云芝三人的地位,自然会更稳固些。

“哦?”聪明如兰芝,杨姨娘的这点子小九九,兰芝自然明白,上一世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导致二少奶奶未能顺利生产吧。兰芝是故意一副吃惊的表情。

“哦!”这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事出紧急,兰芝方才多有冒犯,杨姨娘勿怪。”兰芝潦草的向杨姨娘行礼,说是行礼,不过是点了点头,兰芝的规矩那可是没得挑,没有行礼行到位,只有一个解释,兰芝不想。兰芝完全可以不再理会杨姨娘,只是稍微有个意思露出来,便是杨姨娘想找爹爹说嘴,也没得说,多少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

“不敢不敢。”杨姨娘哪里敢责怪兰芝,正如方才兰芝所言,自己有什么资格跟兰芝硬碰硬。在舒家,兰芝是主子姑娘,自己虽是舒家长子和舒四姑娘的生母,可也只是个连正宴都无法出席的姨娘,到底只能算是半个主子。离了舒家,兰芝是成王妃,自己则什么都不是。所以杨姨娘才希望舒岩哲能争气,将来也能给自己挣个诰命,也希望云芝能嫁的好,任谁都得高看一眼。

三少奶奶和兰芝二人守着大少奶奶,张氏夫人和琼芝守着二少奶奶,杨姨娘也在大少奶奶的院子里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没有动静,兰芝听着大少奶奶的惨叫声,不由得头皮发麻。虽说女子总是要经历这么一遭,可这也太……兰芝不好评价,自己看似坚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怕累怕苦更怕疼,有朝一日轮到自己,可如何是好。有人口便有生产力,不管是怎样的人家,生育一个自然是不够的,富贵人家要多几个儿子延续家族荣耀,贫苦人家则是需要男丁干活。这样的苦痛,女子们也要经历不止一次。兰芝忧心忡忡,不仅是为了两位少奶奶,也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全天下要经历生育之苦的女子。

“三妹妹莫急,我娘亲说过,女子生产都是凶险的,生头胎更是要多吃些苦,大夫和稳婆都在,嫂嫂们不会有事的。”三少奶奶宽慰兰芝。三少奶奶也是女子,见到如此场景,也是担忧自己的日后,可既然已经嫁为人妇,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便是人妇的必修课,高祖母、曾祖母、祖母、母亲,千千万万的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便是尊贵如皇后娘娘,也是如此,自己又如何能免俗。倒是可以留意着,平日里多注意些,生产时也能少吃些苦头。

“两位嫂嫂已是折腾了许久了。”兰芝担心,一如上一世一般,两条小生命都留不下来。

“我娘亲说,当初生我哥哥时,她还折腾了一天一夜,到底还是平平安安过来了。大哥哥大嫂嫂为四方城做了那么多事,二哥哥二嫂嫂也是出了名的帮理不帮亲,老天也舍不得让她们吃太多苦。”三少奶奶安慰人是有一套的,可话虽如此,兰芝还是很不放心,坐也不是,立也不是。三少奶奶虽然这般说,可自己心里,也是个没底的,两位嫂嫂该当如何,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大少奶奶,可千万撑住啊,定要保的肚子里的小哥儿安安稳稳才是。”

“你胡说什么!”三少奶奶一口喝断了杨姨娘的话,杨姨娘此话,不就是“保小不保大”?宁可舍得大少奶奶的性命,也要保住未出世的孩儿。“大嫂嫂吉人天相,哪里轮到你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姨娘累了,送姨娘回去歇息。”三少奶奶话音刚落,就有婆子出面,将杨姨娘架走了,杨姨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带走了。三少奶奶是三位少奶奶年纪最小的,傅家的规矩,却是三家中最严的,没人会反驳更没人敢反驳三少奶奶。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见到女使们不停的往屋里送热水,二少奶奶那边也是没有消息。不知过了多久,孩子洪亮的哭声打破了院子的寂静。

“生了生了,给三少奶奶道喜,我们奶奶生了个哥儿。”小女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大嫂嫂可好?孩子可好?”兰芝焦急的问道。

“都好,稳婆说我家哥儿是她接生以来,哭的最洪亮的,我们奶奶累极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女使眉飞色舞道。

“传我的话,大少奶奶身边的人都辛苦了,全赏半年月俸。”

半年月俸,平常人家都是三个月月俸就了不得了,只要大少奶奶和孩子平安,舒家自然是不在乎这点子小钱。

三少奶奶不放心,亲自去看过大少奶奶和孩子,又抓着大夫和稳婆问了许久,确认无事,才算真的放下心来。兰芝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好去看大少奶奶,只是在院子里候着,等三少奶奶出来。

“大嫂嫂和孩子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已和大夫打好招呼,会留下看顾大嫂嫂,你们好生照看着,有任何问题,立即来报我。”三少奶奶吩咐下去,便和兰芝一起离开了,大少奶奶平安生产,不知二少奶奶如今如何。

琼芝远远的瞧见三少奶奶和兰芝过来,便猜到大少奶奶那边应该已经无事了。

“恭喜婆母,大嫂嫂生下了个小哥,婆母做祖母了。”三少奶奶先给张氏夫人道喜,张氏夫人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张氏夫人是高兴的,只是放心不下,里头的二少奶奶。

“二嫂嫂如何?”兰芝小声的问琼芝。

“怕是有些不太好。”琼芝显然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跟兰芝说话,已经略带哭腔,“我就看到了好多血,好多血。”

“二姐姐,没事的,大嫂嫂已经平安生产,身边留了位大夫候着,其他人都过来了,二嫂嫂也不会有事的。”兰芝宽慰琼芝道。

屋里二少奶奶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屋外候着的几人也都揪起了心。

“爹爹,二嫂嫂她……”舒老爷得了消息,尽快脱身赶了回来,大儿媳已平安生产,二儿媳这边却是瞧着凶险。

“好孩子,你爹爹也来了,我们都在的。”张氏夫人扯着嗓子喊道。

“二嫂嫂,大嫂嫂和大侄子,母子平安,爹爹、母亲、我还有妹妹们都在外面。”三少奶奶也扯着嗓子喊道。

“啊!!!”里面又传来了二少奶奶凄厉的叫喊声。

琼芝听得心里发毛,捏紧了兰芝的手,疼的兰芝倒吸了一口凉气。

“生了!生了!”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二少奶奶也生了个哥儿。”稳婆出来给众人道喜。

“二嫂嫂怎么样?”兰芝赶忙问道。

“二少奶奶这胎,可是吃了大苦头,必得好生养上几年才是。”稳婆回话道。

“恭喜爹爹,恭喜婆母。”三少奶奶向舒老爷夫妇行礼道喜,兰芝和琼芝也随着三少奶奶一道行礼。

舒老爷都要乐成了一朵花。

“传下去,二少奶奶身边人同大少奶奶身边人一样,赏半年月俸。”三少奶奶继续下令道。

张氏夫人似是想说什么,三少奶奶冲张氏夫人摇了摇头,张氏夫人便什么都没说。

说来也奇怪,张氏夫人的脾气,便是张老夫人说话,都不一定会全听,张氏夫人如今却是很听三少奶奶的话,三少奶奶说什么,张氏夫人绝不反驳,有时候三少奶奶说话,比琼芝说话还管用,琼芝还吃三少奶奶的醋来着。

三少奶奶明白张氏夫人的意思,二少爷是嫡出,嫡庶有别,赏赐应比大少奶奶处厚些才是。二少爷是嫡出不假,大少爷却是长兄,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两两相抵,便不必刻意区分个厚此薄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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