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挑唆（一）
古吹台再次燃起一场大火，这次的火势要远比之前更为汹涌。
大火连续燃烧了两天一夜，随后逐渐平息下来。
如今开封城的某些关于赵宋细作的消息不径自走，但随着“苏浩”的尸体挂在古吹台前的牌匾之上，许多事情皆是有了交代。
金国文人对“苏浩”的愤怒也稍稍平息了一些，开始为兰亭诗会准备好诗词一展风采。
在开封府衙的内院厢房中，完颜亨正不悦地看着前来汇报的巴尔赞。
“赵宋派来的细作都死绝了，这下贵人的仇也算得报。”巴尔赞拱手低着头说道。
“你能糊弄得了敬山先生，但糊弄不了我。”完颜亨冷哼一声，说道。
而坐在太师椅上的完颜宗弼则是默默饮着茶水，一言不发。
巴尔赞眼神微动，保持笑容，说道：“这事情也只能先做到这种程度了，既然他以苏浩之命布昭告天下文人挑战，那我们便把他杀了，闹剧到此为止，兰亭诗会如期进行，府尹说了，世人只认识苏浩，不认识陈庆文，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随时动手了？”完颜亨接着说道。
巴尔赞拱手说道：“并不是。”
“什么意思？”
这时许久未开口的完颜宗弼起身说道：
“是因为陛下。”
巴尔赞说道：“将军所言极是，陛下圣旨已到，着陈庆文等赵宋使团参加兰亭诗会，其间由太保高敬主持，将军完颜宗弼护卫，敬山先生作评。”
“怎么会这样，真应该早些杀了陈庆文的，现在有圣旨在，想动也动不了！”完颜亨恨恨说道。
巴尔赞已将消息传达到完颜宗弼他们之后也未待多久，早早离开。
在他走后，不一会高敬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是高敬，完颜父子皆是起身相迎。
“我等还未去拜见，怎料高太保先行过来，令我等诚惶诚恐呀！”完颜宗弼笑道。
高敬拱手道：“将军客气了，早已听闻将军来到开封，在下却因各种琐事耽误，到了现在才能与将军相见，抱歉了。”
“哪里哪里，兰亭诗会在即，高太保必然有许多要事去办，我这粗俗之人搞不懂文人那一套，现在也只当做是偷懒休息罢了，不过最近开封倒是发生了一些小事，不知高太保知不知晓……”
说到这里，完颜宗弼抬眼紧盯高敬神态，想要从后者表情中揣测出一些信息。
只是高敬深谙朝廷人心险恶，面不改色地说道：“自然知道一些，正想说这些却又不好开口。”
高敬朝着完颜亨作揖，痛心说道：“听闻贵人被那赵宋细作所害，委实可悲、可叹、可恨！还好被府尹派人为贵人报了仇，还请官人节哀顺变……”
完颜亨偏过头，冷哼一声，说道：“假仁假……”
“住口！”
话音未落，完颜宗弼断然呵道：“你什么身份竟敢如此侮辱高太保！”
高敬笑着摇头道：“无妨无妨，伤心过度的反应，可以理解。”
房间内，完颜宗弼与高敬详细交流了兰亭诗会的一些细节后，话题也终于归入主题。
“不知那赵宋之人所在何处？这次陛下额外交代我了一些是由，还请将军告知。”高敬说道。
完颜宗弼皱起眉头，说道：“你说的是那赵瑗吧，他现在府衙书房里面，你要见他？”
“正是。”
“那你跟我来。”
……
与此同时，白鹿书院。
“快找，都给我去找！”
两日不见元吉身影，白鹿书院此时乱作一团。
元奉大喊道：“谁有吉儿下落赏银百两！”
闻言，就连一些小书童都加入寻找的队伍中来。
“先生、先生！”
不远处护卫张武恒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找到了吗？”元奉问道。
张武恒咽了咽口水，话到嘴边突然又犹豫起来。
“快说！”
“元、元吉，他死了！”
“什么？！”
元奉双眼一黑，猛地向后栽倒。
“先生、先生！快去叫大夫过来！”
“是！”
……
到了傍晚，元奉幽幽醒来。
他脸色惨白，见到张武恒守在自己身旁，声音沙哑地说道：
“古吹台那些尸体我也听说了，这是斡勒巴谆的障眼法，陈庆文他们没那么轻易就死了，但是你怎么知道那是吉儿？”
张武恒环顾左右，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从尸体上见到元吉的香囊了，虽然已经烧焦，但我能隐约辨别出图案，无疑……”
闻言，元奉重重地叹了口气。
房间内异常安静，就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嘈杂。
不知过了多久。
“你猜是陈庆文还是府尹，他们谁害了吉儿。”元奉耷拉着眼皮，问道。
事关重大，张武恒一个小小的护卫不敢多言。
元奉看出张武恒所想，摆了摆手，说道：“下去吧，派人收了吉儿尸体，回来安葬。”
“是。”
待到张武恒走后，巴尔赞轻轻叩响房门。
见元奉躺在床上一脸愁容，巴尔赞佯装关心，连忙走了过去。
“敬山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元奉说道：“老毛病了，休养几日便好。”
巴尔赞拱手道：“那就好，我来此只是传达府尹之意。”
“他想说什么？”
“那日挑衅的狂妄细作苏浩已在古吹台被大火烧死了，那接下来还请敬山先生在兰亭诗会上助大金一臂之力。”
“你的意思是，苏浩是府尹派人所杀？”元奉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紧盯着巴尔赞，脸色阴沉。
巴尔赞恭敬说道：“并不是，在我们发现的时候苏浩就已经死了，只是有些奇怪之处，还望敬山先生告知一二。”
“何事？”元奉说道。
“为何那苏浩带着令孙的香囊？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书院已是乱做一团，询问一书童后才得知令孙无故消失，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有了巴尔赞循序渐进地引导，元奉也是皱起眉头。
在这个紧要关头，怎么会……
“莫非那尸体不是苏浩，而是元吉……”巴尔赞佯装震惊道。
终于，元奉坐不住了，起身大喝道：
“查，给我查！是不是那贼子杀了我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