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榄山行（2）
榄山镇是一个菊花的世界，沿途望去，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摆着一盆盆菊花，养菊人搜集培育各类名优品种，百年以来名花辈出，走进这里便是走进了菊花大观。
这背后还有许多苏清石不了解的风俗文化，古往今来这里可以写就满满的一本菊花志。在第一届甲戌菊会的时候，便有了花棚、花街、花桥、花塔，当时间来到一百八十年后的今天，如何演绎这一场盛会是无数人期待的景象。
主办方为苏清石安排了一位向导，此人名叫霍小柯，比苏清石小三四岁，榄山本地人，也是菊花盛会的参与人员。
听这霍小柯的介绍，这届菊花会将展出的菊花足有三十多万盆，品种近千，而且是在新建不久的榄山新城建立主展场，还包括公园展场和沿河展场，筹备已有三年之久。
霍小柯开车带着苏清石和袁彩英到处转着，说不上热情也说不上冷淡，他的话非常像一个导游，自顾自言说着一些似乎是背好的词，全程都没有互相交流。
一直转了两个多小时，走遍全镇还看了一些大村，直到返程的时候，霍小柯才问了出来，“有件事我有点好奇，你们公司内部是不要也要比稿？”
“这话怎么说？”
霍小柯摇头一笑，心觉苏清石在打马虎眼，“你们这队是我这两个多月接待的第五组了，我没别的意思，这是榄山从未有过的大事，你们肯多上心我们这边也很欣慰。”
“哪来的第五组？我们明明是第一次来。”
霍小柯从车里拿出几张名片，“这些难道不是您的同事吗？”
苏清石接过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整个人直接懵在原处！
只见那上面清一色写着——东江嘉百乐灯饰集团！
苏清石忽又想到霍小柯说的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前雷石卖场还没有开业，他见还没见到梅主任。而那个时候，嘉百乐已经行动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呀，你们第一轮的样品灯领导并没有全部否掉，在那基础上优化优化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推倒重来。原本顺顺当当的事，可别拖到后面变成了赶工，嗨！我就是说说，二位听听就是。”
“何总也来过了？”
霍小柯笑着抬手一指，“前面那个村子就是你们何总的老家，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榄山人，不应该叫来过，而是回家。”
苏清石暗自摇头满心苦笑，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那何厚谦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从霍小柯的话中不难提出，雷石是被半路喊来的“搅局者”，除了敢不敢，那梅秀红多一字不说，难怪从不见大大方方的邀函。
念及此处，苏清石不由升起忿意，嘉百乐是东江前三，由它入主菊花会，东江同行必要卖一个面子给它。主办方如果对灯饰不满意，第一想到的无疑是南镇，但当年那个酒店的场子令人印象深刻，主办方不想因为一场菊花会再挑起来双方的梁子，那会让事情本末倒置。
所以便不好从官方直接再找大的灯饰企业来竞，这时候雷石的角色便成了一个“能变最好、不变无伤”的角色。
但他们这样的操作却极有可能把雷石置于险境，南镇正处在莫大的变局中，没有华鹰那样的巨头为行业镇场子，正值飘零之时。再者说不同于那场酒店竞标，当时是南镇与东江之争，而这一次清晰利落压在了雷石身上，无论输赢，雷石都将被针对。
入夜后，苏清石和袁彩英在榄山的一座客栈住下，客栈只有三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上面摆着长桌、藤椅和一盆盆盛开的菊花。
今夜月明，光澜如水，苏清石一个人在露台坐了许久。期望多大失望便多大，或许所有顺顺当当的背后都有其妖，原以为这是一只熟了的鸭子，到头来却熟在别人家锅里。
天近午夜的时候，袁彩英也来到了露台，她知道苏清石的进退两难，南镇后院不稳，家家当下最紧要的争库拿店起厂子、打下新的立足点，哪里会有人关心什么菊花盛会呢。
这一次没什么摇旗呐喊助声势，要走便只雷石一家。但看见袁彩英，便让苏清石想起她不久之前说过的话，如果没有她的那些畅想也就罢了，正是她那样的展望，带给苏清石图新求变的大思路。
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因为一切都还没有落子，只要能拿下这场菊花会，袁彩英所说的模式就还能应验，归根结底无非是这个阀门拧不拧得开。
“不如我们明天就回去吧，嘉百乐的实力连从前的华鹰都拗不得，事情都是明摆着的，梅主任那来说，赢了属于意外之喜，输了也是人人看不见的炮灰。再者说了，自你创业以来，低估漠视这些见得还少吗？够不着就是够不着，万一捅大了窟窿，跳着脚捅得却缝不得，算了算了！”
“你非要把话掰得这么明白吗，烦人！”
袁彩英不以为然，“人家不仅早已大军压境还破了几重门呢，我觉得吧，争口气的前提是先要有一口气，你现在羽翼不丰、同僚困倒，何总回家了，你也回家吧。”
这女人的话好生戳人，苏清石被她说得如被针扎，他猛一抬头，“那姓何的有什么神气的！不过是个手下败将！”
可就在这时，苏清石突然看到，月光拂面的袁彩英蓦然透出一抹无比的盛气，她的目光涌荡着热烈，望向苏清石的时候，给人一种扎实的坚定。
“我要是遇着这种人，一次不服，我就再打他一次！”
“好你个袁大小姐，激我是吧？”
“总比你凭栏望月，有文人的心头，却没文人的笔头要好得多。”
“你！”
“好啦好啦！我们该说说正事了。”
“什么事？”
“你说，嘉百乐的灯，是哪里不被看好呢？”
苏清石陡然微目，袁彩英这一句话便戳到了精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