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顺治帝一身明黄常服,怀中抱着襁褓中的玄烨缓步而出——那孩儿裹着绣满鸾凤祥云的锦缎襁褓,小脸粉雕玉琢,偶尔眨巴一下乌溜溜的眼睛,引得殿内百官纷纷侧目。
“皇上对三阿哥的疼爱,真是溢于言表啊。”
“可不是嘛,三阿哥满月便能得皇上亲自抱出来见礼,这份荣宠,旁人难及。”
窃窃私语传入董鄂氏耳中,她端坐在西侧妃嫔席上,指尖几乎要将身下的锦垫掐破。
一身石榴红宫装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紧抿的唇线绷成冷硬的弧度,握着玉杯的手青筋突突直跳,眼底翻涌的妒火几乎要燎原。
佟妃不过是个家世普通的庶妃,竟凭一个儿子得此圣宠,连带着那襁褓中的婴孩都能压她一头,这让她如何甘心?
高台之上,孝庄太后斜倚在凤椅上,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董鄂氏,唇角微微一抿,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百官齐齐起身行礼,声音震彻大殿。
顺治帝抬手,脸上破天荒露出一抹温和笑意:
“都起来吧。今日是三阿哥玄烨满月之喜,君臣同乐,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一道魁梧的身影率先走出队列——正是辅政大臣鳌拜。
他身着石青色朝服,腰束玉带,脸上满是真切的喜色,朗声道:
“奴才鳌拜,恭贺皇上喜得贵子!愿三阿哥茁壮成长,长乐无忧,日后成为我大清栋梁!”
说罢,他抬手示意,两名内侍抬着一个朱红描金的大盒子上前,轻轻放在殿中铺着的锦毯上。
盒盖打开的刹那,一道刺眼的金光迸发而出,照亮了半个大殿——
盒中竟是一柄纯金打造的小弓箭,弓身雕刻着腾云驾雾的金龙,箭羽是罕见的白雕翎羽,箭镞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精致又不失英气。
“好!好一个黄金弓箭!”
顺治帝看得龙颜大悦,抱着玄烨的手臂紧了紧,
“鳌拜,你这贺礼,深得朕心!朕意已决,待玄烨年满六岁,便由你亲自教导他武艺,如何?”
鳌拜又惊又喜,连忙跪地叩首:“奴才谢皇上隆恩!奴才定当倾尽全力,将毕生所学悉数传授给三阿哥,绝不负皇上所托!”
台下的佟妃闻言,脸上笑开了花。
她穿着宫装,鬓边斜插一支珍珠步摇,眉眼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谁不知道鳌拜是皇上钦点的“满清第一巴图鲁”,武艺超群且深得圣宠,而且还是出身瓜尔佳氏,满清大族,玄烨有这样的师傅,日后无论是朝堂根基还是自身实力,都无可限量。
她抬眼望向董鄂氏,恰好对上对方怨毒的目光,便轻轻颔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这一笑,彻底点燃了董鄂氏的怒火。
她猛地站起身,不顾宫规礼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顺治帝脸上的笑意淡去,眉头微蹙:
“董鄂氏,你有什么想说的?”
董鄂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妒火,故作温婉道:
“皇上,鳌拜大人武艺高强,自然是良师人选。
可玄烨尚且年幼,襁褓之中便得如此重礼,又蒙皇上钦点师傅,未免太过张扬。
臣妾以为,皇子教育当以稳重为先,不如等玄烨年长些再议此事,今日满月宴,还是以祥和为主,莫要让一个孩子太过出风头才好。”
她这话看似有理,实则句句针对玄烨,明着是劝皇上稳重,暗着却是想断了玄烨的助力,不让他继续得宠。
“放肆!”
不等顺治开口,孝庄太后的呵斥声陡然响起,凤威凛然。
她坐直身子,目光如刀般射向董鄂氏:
“董鄂氏,这里是皇宫大殿,百官齐聚,哪有你一个妃嫔置喙国事的份?”
董鄂氏脸色一白,连忙跪地:“太后恕罪,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孝庄太后打断她,语气愈发严厉,
“鳌拜大人的贺礼,是对三阿哥的真心祝福,皇上的旨意,是对皇子的期许。
你如今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质疑皇上的决定,阻拦对皇子的祝福,难道你真的嫉妒到连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都容不下了?”
“臣妾没有!”董鄂氏急忙辩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臣妾只是为皇上着想,为大清着想……”
“为朕着想?”顺治帝的声音冰冷刺骨,他抱着玄烨,居高临下地看着董鄂氏,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失望与冷漠,
“董鄂氏,朕原以为你聪慧知礼,没想到你竟如此狭隘善妒。玄烨是朕的皇子,朕想给他的荣宠,何时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鳌拜当师傅,是朕的决定,无需更改。你若再敢在大殿之上胡言乱语,扰乱宴席,休怪朕不念旧情!”
董鄂氏浑身一僵,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望着顺治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孝庄太后威严的面容,知道自己这一步棋彻底走错了。
满殿的目光如同针一般扎在她身上,有嘲讽,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
佟妃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更是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顺治帝不再看她,转头对鳌拜温声道:
“鳌拜,起来吧。朕的话,算数。”
“奴才谢皇上!”鳌拜起身,看向董鄂氏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屑。
佟妃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眼底满是胜利者的笑意。
而趴在地上的董鄂氏,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心中的妒火与恨意,却在顺治冰冷的目光和孝庄的呵斥中,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