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从桌上拿起一张写满名字的纸。
“张晏晏，王知微，舒雪，嗯，舒雪算了，加上一个你，李秀娘也算上。”
奋笔疾书的舒雪茫然抬头：“？？？？”
考虑片刻，朝歌决定再加上一个人“惊月也和你们一起。”
舒雪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不好打断朝歌说话。
倒是苏锦绣，听到这一长串人名，心脏激动的砰砰砰直跳。
家人皆亡后，她侥幸逃出，为了报此血仇，趁着城中谣言大盛之际，悄悄加了一部分证据，直指十二皇子慕容时昀。
之后遇到了出卖自家的家奴，又利用他的口说出慕容时昀谋反的话，加深十二皇子的罪名。
再然后，处理掉家奴，留下一具尸体，她也就从此事之中隐身了。
原本她想着，报了仇，就去寻一座庙，青灯苦佛了此残生。
结果遇到了慕容惊月。
又被皇帝发现了踪迹。
初时是害怕，现在，则是庆幸了。
庆幸自己动作慢了一步，得见天颜，从此走上不同的一条路。
“老林，去叫人！”
林公公哎了声，立马吩咐手下的小太监去喊人。
半个时辰后，人来齐了。
张晏晏神色憔悴，脸上还带着泪痕。
想必是已经收到了父亲即将斩首的消息。
朝歌的目光从这群姑娘的脸上一一扫过。
“明年的科举，朕会放开条件，女子也可参与。”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朝歌。
她表情笃定，又满是自信，“和千千万万个男子相争前三甲，你们，能做到吗？”
王知微率先开口，她眉眼间还有一丝阴郁，“罪臣之女，也可以吗？”
“可以。”
朝歌斩钉截铁的话，给王知微吃了定心丸。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动作细微的看了眼瘦了一大圈的李秀娘，而后飞快的收回视线。
舒雪挠挠头，“皇上，我就算了吧，我都没念过书。”
直播间的观众也纷纷开口，都是劝舒雪放弃的。
朝歌方才还说舒雪算了，这时看着她耷拉着脑袋，一副沮丧的模样，蹙起眉头。
“还有整整一年时间，朕不要求你能得前三甲，但至少，也要排名在上千个男子之前。”
“有了你们做榜样，日后，才会有更多的女子开始读书。”
舒雪眸子顿时放光。
“好好好！我一定可以做到！”
这可是女子科举的开始，她就算不能得到很好的名次，能够参加，也是给那些犹豫的女孩一些鼓励和勇气！
“张晏晏，朕等着你拿下状元之位！”
张晏晏眼眶湿润，张了张口，而后深深拜服，“臣，领命！”
朝歌的眸光移到慕容惊月身上，“那么，此次事宜，就由你来牵头。”
“我？”慕容惊月诧异一瞬，立刻应下差事。
“是，定不负圣恩！”
当时提剑诛杀叛军，她就是打着能入皇帝眼的目的。
此刻，愿望终于成真，她似乎能看到，原本迷茫的前路，已经逐渐清晰起来。
“好了，你们，都抓紧读书去吧。”
安排完毕，朝歌挥挥手将人赶走。
等室内只剩朝歌一人时，她走到博古架前，从暗阁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墨色盒子。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周遭的一切都银装素裹。
朝歌倒是不惧冷，只穿着一身长袍，披了一件大氅，就往外走去。
湖水上浮着一层薄冰，岸旁，各色梅花似是一夜间盛放，迎接冬日的到来。
湖心亭中，石桌上，小火炉煨着酒，一边，朝歌闲适的把玩着手中蓝白色的琉璃手串。
有人掀开悬挂在亭檐上的厚重布帘，带来一股冷风。
朝歌闻声回头去看，她眉眼弯弯，笑意温和。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微生砚在石阶上跺跺脚，抖落了一路走来粘上的雪。
他缓步款款而来，眉眼间柔和下来。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荣幸之至。”
朝歌拎起酒壶，满上一杯清酒，“尝尝，桑落酒。”
微生砚接过酒盏，念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
酒汤清冽，他浅尝一口，味道醇厚，入口绵甜，回味悠远。
“不错吧？”朝歌笑眯眯的问。
微生砚点点头，饮完杯中之酒。
朝歌：“这次平定反叛，其他人都得了该得的赏赐，就剩你官位太高，封无可封了。”
微生砚对金银财宝，高官重权都没有什么执着的，于是淡淡道：“陛下不必烦扰，得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都是应该的。”
朝歌声音清冽，“那我单独为你准备的礼物，你也不想要了？”
微生砚动作一顿，忽的抬眸，“单独……礼物？”
“是啊。”朝歌将手放在袖中，做了个预备掏出来的动作，“既然你不要，那……”
五官气质都显冷淡的青年，此刻忽的现出一抹急色。
“等等！”
微生砚身体微倾，握住了朝歌的手腕。
他低咳一声，别过眼去，“咳，既是陛下特意准备，我自然，欣喜万分。”
最后几个字，他压低了声音，透着一丝羞涩。
朝歌噗嗤一声笑出来，“好，给你。”
她拿出墨色的长盒，郑重的放到微生砚手中。
“打开看看？”
微生砚垂下眸子，心情有些……奇怪。
除了小时候过生辰，父母送过礼物之外，这二十多年来，他再也没有收到过真心送出的礼。
此情此景，他忽的生出近乡情怯之感。
“快打开啊，如果不喜欢，还可以换。”朝歌举着酒杯，另一手支着下颌，轻声催促。
微生砚低低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上的锁扣。
映入眼帘的，是一顶小冠。
正中镶嵌宝石与珍珠，颜色浅淡温润，两侧以竹叶装饰，添了几分清傲不屈之感。
冠下两边缀着精巧编织的细绳，串着几颗银珠。
整体看，就是清新的白绿配色。
朝歌往前一凑，“怎么样，我手艺还不错吧？”
微生砚只觉得，胸腔里巨大的跳动声震的他脑子都晕乎乎的，
陛下都听到了吧？
那强烈的，完全遮掩不住的心跳声。
他手指掐住掌心，好像连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说出来的话都颠三倒四。
“陛下……很喜欢……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