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语气淡漠，“世事无常，你总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慕容池华摇头苦笑，“是我想的不够远，不够深。”
他抬眸，最后看了一眼朝歌，手下用力，剑刃顷刻间割断了喉咙。
意识最后，慕容池华恍惚看到了许久许久以前。
那时候母亲还在。
后宫中的美人太多了，母亲长相不算惊艳，被先帝临幸过一次之后，就抛之脑后。
他们母子两个，居住在一处小院，没人欺辱，也没人在乎。
每年冬日来临前，母亲总会用积攒下的银两，换来棉花，打的蓬松细软，为他做一件冬衣。
烛火旁，睁着一双略带红血丝的眼，母亲温柔一笑。
“华儿，新衣就要做好了，今年冬日，你也不会挨冻。”
慕容池华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徒劳无功的伸出手去，想要再一次缩进那个女人的怀中，说最后一句话——
阿娘，这些年，我都没有冬衣可穿了……
冷风突兀出现，横扫还在室外的众人。
凌空洒下漫天雪花之前，微生砚速度飞快的伸出手去，捂住了朝歌的眼。
朝歌：“？”
看出皇帝的疑惑，微生砚低声解释：“下雪了，陛下。”
众人：“……”
长出一口气。
还以为摄政王意图不轨呢，手里的剑差点拔出来。
手下的睫毛轻轻颤抖，从掌心泛起一股痒意，直达心脏。
静立片刻，朝歌轻声道：“下雪了，为什么遮住我的眼？”
微生砚张张口，准备解释，脑中却一片空白。
他根本就不知道原因，只是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想法，小皇帝，讨厌雪天。
“我不知道。”最后，微生砚憋出几个字。
朝歌忽而笑开。
月光缥缈。
雪花倾洒。
她抬手摸向微生砚，顺着漆黑的发，探到他的发带，轻一用力扯了才来。
蓝紫色晕染的发带躺在朝歌雪白的掌心。
她分别握住两端，提起发带，悬在双眼之前。
“用你的发带吧，不然，这番别扭的姿势，我们两个谁也走不了。”
微生砚缓慢的挪开手掌，往日张扬嚣张的小皇帝此刻安静的闭着眼，像是全身心都无比信任似的，站在他面前。
那一刻，胸腔中划过奇怪的热流，微生砚恍惚的刹那，手指擦过朝歌的手心，拿起那条发带。
他动作堪称轻柔的将发带遮住小皇帝的双眼，绕过青丝在朝歌脑后缚了个结。
落下手的瞬间，眼前划过相似的场景。
好像在很久之前，他就曾这样，为小皇帝遮过眼。
朝歌唇角上扬，拉住了微生砚要收回的手。
“蒙了我的眼，你是不是要负责送我回寝殿？”
万籁俱静，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夜空旋转着飘下，纷纷扬扬，很快便将世间染成白茫茫一片。
微生砚旁若无人的扶着小皇帝的手臂，声音温柔，“好。”
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
慕容惊月还在头脑风暴，试图想清楚皇帝和摄政王的关系。
紫枝手中拿着麻绳，绑了紫玉走上前。
“公主，雪越发大了，您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的忙呢！”
慕容池华自尽，慕容时昀下狱。
同时需要处理的，还有王家一家子。
哦，还有立了功的人，如何封赏，都需要仔细考虑。
慕容惊月按了按发痛的额角。
算了，明天再想。
——
第二天一早，看着摄政王从皇帝寝宫出来，林公公：“……？？！！！！”
他满脸空白，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才好。
微生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十分自然的洗漱好准备上朝。
林公公：“……”
说真的，贵圈真乱！
早朝上，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春风满面的是大理寺卿和太尉。
至于张行，面色苍白，满面悲怆。
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了。
朝歌今日穿了一身红色龙袍，显得格外——喜庆。
当然，她说的话也十分喜庆。
念了一长串名字后，朝歌十分礼貌的笑笑，“还请，诸君赴死。”
众人：“……”
礼貌，太礼貌。
和蔼，太和蔼。
被点到名的人开始跪地求饶，被无情的拖出去。
另有人马去府中捉拿女眷，同时抄家。
该杀的杀了，剩下的，就该赏了。
大理寺卿官升一级，赏了黄金。
太尉倒是无法升官，于是赏了珍宝，然后提拔了他族中优秀子弟。
徐将军，朝歌给他的原配发妻封了诰命夫人，其他的一概没有。
说到最后，功臣就剩下摄政王没有封赏了。
众人眼神纷纷落到微生砚身上。
他拿下了王家，又收服了九皇子慕容池华的私兵，这是大功。
上首，皇帝懒散的拖着下巴，笑了：“摄政王的奖赏，朕稍后自有安排。”
众官无人反对。
早朝最后，大理寺卿试探的伸出脚，“皇上，之前谣言那事……”
到底怎么个处理法啊？
皇上也不给个准话。
看之前气死先帝的行为，真怕谣言里说的血脉一事是真的。
天下初定，外有蛮族虎视眈眈，可经不起风波了。
朝歌散漫的撇来一眼，“这件事啊。”
众人顿时屏住呼吸，紧张无比的听她说。
“没必要去管，”她浓艳的眉眼间闪过促狭，“就让世人猜去吧。”
众人：“……”
下朝后，林公公前来低声禀报：“玉氏失踪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朝歌神色淡漠。
“让她去吧，总会出现的。”
目的没有达到，玉如岚不会善罢甘休。
林公公于是继续道：“紫庶人被紫枝姑娘带走了。”
朝歌边走边嗯了一声。
“苏氏女在御书房候着了。”
之前全家死在王家手中的苏小姐苏锦绣，靠着她，摸清了慕容池华的私兵数量和位置。
是个经商算账的好手。
朝歌于是加快了步伐。
经过灭门惨案，苏锦绣褪去了身上还有一丝的天真和稚嫩。
见到皇帝，不卑不亢的行礼。
朝歌摆摆手，“不必多礼，起来。”
“是。”
苏锦绣垂着眸子站起身来，静候皇帝吩咐。
朝歌：“你知道张行家中的嫡女张晏晏吗？”
“民女有听说过，传闻中，张小姐是位貌美聪慧的女子。”苏锦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