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竖耳倾听。
范淑意望着护士站里忙碌的桑医生，下定决心说：“我想，或许季院长的想法是正确的。”
“你的意思是想把甘子敬，送到实验室里？”
“...是的。”范淑意僵硬的勾起嘴角，看着夏言说，“有句老话不是叫，以毒攻毒。”
虽然用在这里不合适，但从一个实验室换到另一个实验室里，本质上，也差不多吧？
如果说甘子敬要往前走的话，到季院长的实验室接受新的改变，或许真能有好的结果，而他也应该更能接受扎入体内的针、血管中流动的陌生液体。
他是自愿的。
夏言尊重任何人的选择，“祝你们成功。这件事不需要我帮忙，你可以直接去找桑医生表明态度，她会转告季院长。”
“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帮我。”范淑意说，“我想让你当个见证人。”
夏言轻皱眉。
她只当没看到，继续说完之后的话：“我同意子敬加入实验项目，但他必须是相对自由的，不需要他的时候，或者是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我要带他去外面看海、吹风。”
住院部八楼是最安静的一层，走廊尽头电梯叮后开合的声音，在四面墙体上反弹渐远。
桑医生轻拍小护士的肩膀，目光瞟眼外面的两人，估摸了下时间。
范淑意在沉默中组织好语言，良久后开口。
“我已经接受了最差的结果，甘子敬就不能没日没夜的躺在实验室里，睁眼是冰冷的天花板，闭眼是刺眼的无影灯，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认认真真的过好每一天。
只有季院长同意这点，我们才会加入。为了防止他骗我们，就需要一个见证人，我想来想去，只有夏老板你最合适。”
其实这个决定很冲动，也很无理。
对方完全可以拒绝，根本没有理由做任何人的担保。
她想了无数的办法，通通行不通，只能绝望地瘫坐在角落，狠狠拽着头发。
是一个看不下去的小护士提点了句，“试试找夏老板帮忙呢？有时候对咱们来说是难于上青天的事，他们只用一句话就能解决。”
她傻愣住。
“去问问，失败也没关系，你什么都不会损失。”
小护士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而她醍醐灌顶。
此刻，她在等一个答案。
夏言忽然笑起，“要是早知道这是个坑，说不定——算了，我帮你。”
就算再来一次夏言也会选择救人出来，主要是那些五级晶核实在是太太太香了，一里一外算下来她狂赚！
仅仅是个售后问题，小意思。
范淑意紧绷的情绪落下来，“那——”
“夏老板，虽说我觉得这种做法是妥帖的，但身为你的老顾客，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是很扎心。”
年迈却沉稳的声音自走廊尽头传来。
桑医生大喜：“老季你还真是准时！”
夏言转过身，脚下匆匆赶来的，可不正是季院长。
她扬起笑，语气调侃，“没办法，身为老板，售后服务自然也不能差，就委屈季院长依着她的要求来吧。”
季院长看了眼范淑意，后者小嘴紧抿，眼底防备明显，他忍不住傲娇地哼了声。
“想当初这丫头可是一句解释的时间都不给我啊，一听实验室这三个字，脸都吓白了，咱就是说，此实验室非彼实验室，研究目的完全不同好不啦。”
桑医生赶忙在一旁打圆场，“应激反应，可以理解，这不也安静着和你商量了吗。怎么你还和小孩计较？”
季院长轻咳，“这话说的严重了，咱步入正题。小姑娘，刚才你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你那些要求我都同意，甚至还给你一个免费住进别墅的名额，方便你近距离、时时刻刻能看到甘子敬，我们的研究过程，你随时都能看到，怎么样？”
这条件可开的十分诱人，就算是范淑意这个新人都知道，环绕在离代岛周围的20座小岛是豪华的私人岛屿，每月租金逆天的高，且全都住着大佬，外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如今，居然同意她免费住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范淑意身上，没有一人替她开口应下，都在耐心等着她最后的答案。
“...还有一点，”范淑意紧张到鼻尖渗出汗珠，“如果当我发现即将进行的实验对甘子敬十分不利，我有权喊停。”
季院长沉吟片刻，摇头。“你说的太过宽泛了，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标准是什么，恕我没法答应你。”
他暗中控制眼睛别往病房里飘，内心同样紧张，生怕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惹毛了一口咬定，就不同意可就遭了。
“咳咳，我看你也心里没计较，要不这样，”他得给她一个台阶，“在实验过程中，只要你觉得不行，就随时喊停，咱现在不做绝对的约定。
毕竟中途的变化会非常多，你理解这点吧？”
范淑意冷酷地点点头。
很好，能听懂人话，季院长虚擦一把汗，说真的，遇到难缠的丫头，还不如遇到十个老三。
“而且夏老板还在现场，就算你不信我，她是你请来的，总该没问题吧？”
范淑意喉咙发出“嗯”的一声。
“我同意。”
季院长和桑医生同时松了口气，这事总算是敲定下来。
“听说甘子敬自己跑出去了？”他问。
桑医生承认的同时也很纳闷，“护士站里那么多值班的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出去，还不被人发现的。”
季院长若有所思，“清醒时长有多久？”
这些信息他都需要记录。
桑医生和范淑意看向夏言，这事只有她知道。
夏言回想那段经历，肯定的说：“如果从我遇到他的时间开始算起的话，0分钟。”
“这不可——”季院长本想反驳，但桑医生和范淑意同步的沉默不语，让他认识到事情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中间还发生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夏言眼神复杂的告诉他，不可以。
重点是范淑意居然把头偏到一边去了，不想深入探讨这个话题。
他揣测片刻，问：
“难道，他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