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
在他所看到的无数种选择和结果中，他在如今时代的生存率几乎为零。而一切的根源则是他镇压千年的明渊城。
他知道自己的母族是当初犯下杀孽的神女一脉，他履行着与生俱来的义务，独自一人守着死气沉沉的东泽之地。
偶尔从尧帝那边收养来的青荛对他也只是以主上相称，有几分惧怕。
他继续在睡梦中观测未来。
在数以亿计的可能之中，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存在于百万年后的身影。
“白泠，重华的嫡系一脉。”他喃喃道，难得的多了几分兴趣。
他只知道过去可以影响未来，但从来不知竟有未来可以改变过去。
他名长琰，号为司珩，是继承母族时间与因果法则的二代神之一。
其他的神纷纷在历史的长河中死去，唯有他以规避因果的方式留存了下来，见证这三界初开，诸神陨落的历史。
他闭上眸，魂魄一分为二。记忆从中切割。
留在这个时代的他为司珩，用以规避天道的观测。而真正的他，以凡人之身穿越到未来，得以窥见未来的一角。
准确来说，是窥见她。
第一次循环中，也是他第一次见她。她是在人类社会中，被仙兽族的叛贼追杀。世外之地大乱，女帝崩逝，连同两位长老也离奇死亡。
在外的白泠什么也不知道，在重重追杀中杀出重围，连同人类三大世家获取授印。又在鬼界寻求庇佑，最终杀回兽族。
可惜最后仙兽族封印大开，混沌重见天日，白泠死于混沌之口。
时光倒退，第二次循环。他现身，以旗中残余的神力救了她，可惜不能改变结局，她依旧在循环中死去。
神没有感情，他不禁怀疑，这只小凤凰真的有这么大能耐改变过去和未来两界的因果吗？毕竟这是连他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在循环中很少和她交流，每每只是在关键之时出手相救。她也从来都是茫然的望向自己——
“你叫什么？你是人类吗？”
“为什么救我。”
他不说话，看着她半晌，才开口。
“若是有一天，你有机会拿到命书，能改变过去，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他玩笑似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却深深刻进了她的灵魂之中。
他助她摆脱既定的因果，让她超出命运之外而活着。在第一百次循环的时候，白泠成功集齐圣物，打开神域。
但是她死在了神域苍绫的手下。
他又一次清空她的记忆，倒退时间。
他的神力所剩无几了。
又循环了好几次。
他发现，白泠自己能做到最多的一步，就是打开神域，与苍绫同归于尽。
他又用了二十多次循环，在白泠将死之时将她送入过去。
她能改变过去吗？
【若是有一天，你能拿到命书，改变过去，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他知道命书的来历，他也在期待她是否真的有那个能耐让命书出世。
但他没有想到，她在一次循环中，就成功拿到了命书。
情感相通，感官分离，他淡淡的望着少女挖出了他本体的心脏，他的本体的情感也传到了他的灵魂之中。
沉闷，痛苦，疑惑，不解。
为何？长琰也很疑惑。
为何自己的另一半能让她这么轻易就拿到了命书，为何本该没有感情的神明会产生这些多余的情绪。
“你说了，我拿到命书，你就告诉我你是谁的。”雨地中，浑身是血的少女失神喃喃道。
她半跪在地，抱起倒在地上的已经失去声息的本体，抬头望着天空。
或许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但是灵魂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一直想见一个人。
长琰举着伞，站在她的身边，本体死亡后的神力渐渐回归至他的身上，白皙的衣摆被雨水打湿，他静静的望着她。
“我很好奇，你能杀我多少次呢？”
接下来的循环告诉了他答案。
长琰再一次倒退时间，他不打算继续置身因果之外了，他想亲自参与这场因果。
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本体会同意让她一次次的杀死自己。
他出现在她面前，冷清的眸子看着她。
白泠迷迷糊糊的抬头，突然眼睛一亮。
一股灵魂深处的熟悉之感油然而生，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你好帅哥，你叫什么，我们可以认识认识。”
“我叫长琰，幸会。”他淡笑说道，手不自觉也抚上心口。
他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吗？
最后一次循环终止，他收回神力，看着她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他也不由自主跟着她唇边勾起一丝浅笑。
【我们相识已逾万年。】
【这是超越时间和因果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