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寂州早就习惯许懿这样跳脱的态度，她总是凭自己性子忽冷忽热的，但是他不在乎，许懿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只要她也能有分寸，他可以让步。
许懿实在是乏了，这山不比眼睛打量的，它像是永远爬不完似的，转弯之后永远有后路。
她攀着一旁的树桩不肯再往前一步，实在是脚底的疼越发酸涨，一寸一寸往上也越发痛。
“我们要这样一路走到山顶吗？”
“对。”
贺寂州已经甩了她三五米远了，他在前头走着，原来也是要搀扶她的，只是许懿不肯。
“贺寂州，我很累了。”
“快到了，就在前头。”
这一路上都是弯弯绕绕，贺寂州在前头走着已经转过弯去，许懿是想不管不顾就下山去的，但也怕走错路进了深山老林，再遇见野兽成功让自己一命呜呼，她再不愿意，也只能跟着他。
于是在这段对话重复了三四遍之后，两人这才终于到了山顶。
视野很宽广。
山顶上是一个偌大的广场，地上贴好瓷砖，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两张老爷椅，距离椅子各十五厘米的中间地方是一张矮桌，上面摆了许多的瓶瓶罐罐，果汁和酒。
“来，坐。”
许懿的腿酸麻极了，她也顾不着贺寂州想要干什么，他让她坐，她就坐下咯。
贺寂州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点燃桌子上的香炉。
炉子里缕缕香烟缠缠绕绕的飘逸出来，钻出丝丝甜甜的味道，许懿闻来倒是比刚才的花香舒服。这白玫瑰被贺寂州一路抱上山，许懿也没搭理它现在在哪里。
“这是什么？”
“安神香。爬了这么久你也累了，这种香可以帮助纾解疲劳。”
怪不得闻了这么舒服。
他开了几瓶香槟和一瓶伏加特。许懿昨天下午酒喝的够多了，现在还有点不舒服。她伸手就去拿一边的青苹果汁，却被贺寂州用酒杯挡回来。
“来，干杯。”
这味道只是闻一闻，许懿就知道自己要醉了，她不合适喝这么烈的酒。
“这是伏特加，我不能喝，我喝果汁吧。”
她刚想去拿，可果汁连带这桌子都被他推远了，她的手够不到他的身后。她的眼神从他背后的果汁到他的脸上，她不明白为什么喝个果汁都不行，怎么连这么小的事情也要听他指手画脚。
可贺寂州全然不管许懿脸色难看。他站在她的面前，把酒杯递给她。
“这么好的景色，就喝一杯，来。”
不管许懿是不是在拒绝，贺寂州拿着酒杯已经递在她的嘴边，要不是她紧闭唇口，他已经把酒倒进她嘴里。
他的眼睛只盯着那一杯酒瞧，不断示意催她张嘴，她只能当着他的面，喝完了杯子里的烈酒。可酒性太烈，她咳嗽咳个不停，她的脸红过了远方的夕阳，越来越浓。
她昏昏沉沉的，中了这酒的烈，和那香的迷幻。
这香最要紧的是，是可以让人吐真。
贺寂州本就想试试许懿的心，只不过没有什么好的工具和时机，这次来北城，他也是想着薄时漠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直冲催眠来的，只是这香是薄时漠新造的，没人试过。
效果还未知，不过薄时漠的东西嘛，差也差不到哪去。
这灌酒是有些粗鲁了，不过贺寂州盘算过了，等她明天睁眼，估计也不会记得这一茬，那省去那些弯弯绕绕的有什么不好，直接点就是了。
他仔细瞧着许懿的反应，她因为眩晕微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他想着保险起见再等等，直到月亮升上来，这该是时机到了。
“许懿，如果我们结婚了，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许懿醉眼朦胧，她的狐狸眼慢慢张开，一眨不眨只是盯着贺寂州在瞧，她嘴角带痴笑，却又什么话也不说。
“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她的眼睛重又眯着，只是嘴角弯的更深。
“我是说办完婚礼仪式之后。”
贺寂州想要她的答案，可是她没有答案。她盯着他的眼睛看，看的越深，心里就越发涩，他眼里什么也没有。
只是他好像在扒拉她的眼睛，在一层一层往里瞧，他看得太深了，他想要的也太多了。
“我不知道。”
贺寂州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无所谓，他最想问得，该是这一句。
“你还会想离开我吗？”
“不会。”
这反应快到贺寂州瞪目。
许懿想也不用想就可以回答他，这答案在他面前有什么思考的余地吗？这是刻在心眼里的答案。她没有别的答案可以说。
“怎么，你不信？”
她笑得太灿烂了。
贺寂州没说自己信不信。但面色是冷的。
“许懿，你上次从深城跑走，去了哪里？”
许懿低垂看向脚下的眼眸慢慢抬起来看贺寂州。
“山城。”
山城确实离深城太远了。怪不得当时他搜刮一圈也找不到她。
“为什么？”他的声音毫无感情。
“什么为什么？”
许懿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亮，贺寂州从前从来不问她问什么的，他不在乎她说的理由，那是她的借口。眼里亮堂也只是她一时惊讶而已。
“为什么跑？”
那时候的记忆很不鲜明，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脑子里起雾了似的，许懿回忆过，只是真的记不清了。可她总得说点什么来回答他。
“因为，对你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