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哑巴张来送药了？”黑瞎子调侃的话是脱口而出，他一眼就看到了静静站在门口的张启灵，目光瞟过他手上的东西时就明白了。
他脸上带着痞笑，说罢就不自觉看向了床边的两人，总觉得他这笑里带着点其他的意思。
张启灵闻声，抬眸瞥向他，目光中的清冷浸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哑巴张怎么还无差别攻击？
床边两人在听到那边动静时，就已经分开了，小姑娘撇过头，默默抬手抹了一把泛红的眼眶，张日山脸上带着无奈，只是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说道：
“等你身体好点了，跟我回北京，夫人娘家的新月饭店，你之前去过的。”
他的话并不是在征求姜璃的同意，更像是直接通知她需要这么做，只是小姑娘依然背着身，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但在他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如今九门中人所剩无几，大概是彼此所剩不多的慰藉，她跟着自己，似乎才能放心一些。
姜璃要走？
张启灵紧抓着手中的托盘抬步走了过来，他脚步轻快，手上却格外稳，来到身边时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只是张日山却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身旁的人，目光不善。
他手下一顿，余光就瞥到了身旁那道黑色的身影，像是一团阴影落了下来，那兜帽下清冷异常的脸，让他心里一沉，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这儿似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想了想，突然起了身，随手抻了抻衣裳，故作轻松道：“别想太多，这段日子我都在，我会带你离开的。”
似乎在他这话说罢之后，屋里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分，就像是屋外带着寒气的风吹了进来，张日山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他没多想，只是望着小姑娘倔强的背影，带着些无奈，随即转身走出了卧房。
黑瞎子见现在这局面，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留下来只会招人嫌，索性给随便自己找了个理由说：“外面月亮挺好的，我出去晒晒月亮去。”说罢，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时间，卧房里就剩了两人，张启灵把东西放到了边上的小几上，随即扯了张椅子往床边一放，环着手，似乎在等小姑娘转过身。
“姜璃。”他出声喊道，声音清浅，但却带着一丝魔力一样，格外勾人。
小姑娘顿了一下，却又格外听话的转过身，就见她泛着红的眼眶跟鼻尖，眼睛甚至还是湿润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加上身上的伤，整个人看上去都多了几分可怜的样子。
张启灵心头微微一震，像是被戳中了某处一样，他清眸微微闪动，随即坐直了身体，随手将小几上放着的杯子和药递了过来。
“吃药。”
姜璃虎躯一震，瞬间仰着头，眨着眼睛可怜兮兮道：“我可以拒绝吗？我感觉，我现在都可以下床绕着院子跑两圈，所以可以不用吃药吗？”
“不可以。”
姜璃：……
是瞬间收回可怜表情的姜·当代变脸大师·璃，她有些不情愿的接过药片跟杯子，仰头将东西倒进了口中，苦涩在嘴里蔓延开，就着水滑进了喉咙，只是那苦味儿却一直留在口中，久久不散。
她皱着眉，双眸中染上了几分难过，心中却反复盘算着，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就像是将那一壶药磨成渣又团在一起，最后集齐了一壶药的苦味儿，她发誓，再也不会吃第二次了！
但下一秒，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个包得很好看的东西，粉色的小小一块儿，姜璃有些诧异，抬眸时正对上张启灵那双明亮的眸子，只听到他声音清冷道：
“把这个吃了，就不苦了。”
小姑娘将信将疑得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只是拿在手上左右看着，似乎在思考这个东西要怎么压制口中的苦涩，这看着也不像蜜饯果子啊。
张启灵见状，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伸手将小姑娘手中的糖拿了过来，手上动作很快，只听见包装袋打开的瞬间，里面一块儿透着粉嫩嫩颜色的糖被他捻在了指尖。
“诶？”姜璃眸中瞬间染上了几分诧异。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就感觉到唇上一软，紧接着一丝甜意瞬间在口中迸发，姜璃双眸微睁，心头像是被塞进了一坨棉花一样，有些涨涨的。
张启灵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对劲，他收回手时的动作都能看出几分慌张。
他居然慌了！？
就见坐在床上的小姑娘，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勾起的唇角竟带着几分得逞的意思，只见她身子突然往前挪了挪，仰着头，脸上笑意更浓，话音中依旧是从前那娇娇软软的语调，只是却更为明艳，热烈。
“我知道这个，小哥这个糖果比我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但是小哥，你身上怎么会有糖？”
张启灵手指戳着小姑娘的脑袋，制止了她快要凑到自己面前的脸，明明刚刚还一副哭戚戚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快？
“胖子给的。”他解释说。
下一秒，姜璃嘴一撅，直接表示：“我不信。”
张启灵：……
他沉默良久，只是在看到小姑娘依旧泛红的眼睛时，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哭？”
姜璃微睁，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渐渐散去，逐渐归于平静，“心存愧疚罢了。”她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沉沉的，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正当张启灵觉得，是不是这个话题太沉重时，就见小姑娘突然直起身扑了过来紧紧揽住了他的脖颈，随即将脑袋抵在了他的肩上，这么亲密的动作，直接叫他身子一僵，明明反感别人接近的他，却没有要推开的意思，只是顿在半空的手不知道该落下还是该放下。
只听见小姑娘声音带着些鼻音与哽咽，“张启灵，我再也没有家了……真的，没有了……”
没有在张日山跟黑瞎子面前表现出来的情绪却在张启灵面前展现出来，小姑娘紧紧揽着他的脖颈，感受着他身上那丝清香在自己鼻尖萦绕，抚慰着那颗如死寂般的心。
张启灵顿在半空的手缓缓落在了小姑娘的腰间，手中忍不住加重了几分力度，将人又拉进了些，只是因为脑海中莫名浮现起自己刚刚进门时看到的一幕。
“姜璃……我们在。”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想得到的，安慰小姑娘的话，他能感知到小姑娘身体一僵，随即就感觉到她抵在自己肩头的脑袋点了几下。
“别骗我了。”张启灵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闷，似是突然隐匿着一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