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转身进屋，去拿钱包。
贾大光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借到钱了。
小刘拿着钱包，又走到门口：
“贾副校长，你要借多少钱？”
贾大光想一想自己全部的家当大概在二百多的样子。
借个800块钱，那肯定是够的。
“我要借800。”
办事员小刘吓了一大跳：
“啊？？？贾副校长，多少？？？800？？？”
贾大光：“啊对，800。”
办事员小刘：“可是，我......我没这么多钱啊。”
贾大光：“小刘......那......那你有多少？”
小刘低头数了数，钱包里的钱说道：
“我一共带了96。”
贾大光：“那......那......小刘......你看能不能从公款里面先挪800块钱给我......你放心你放心......小刘......我后天回去之后......立刻马上就会把这个800块钱......送到你手上......”
办事员小刘：
“公款？？？哪来的公款？”
贾大光：“啊这......那咱们这回出来这个小组会议，又是吃饭，又是住会议室，又是住宿的，难道没有公款吗？”
办事员小刘：“哎哟喂，贾副校长，咱们办这些事儿，都是签单子的，只要签个字就行了，等到了年底的时候，这些老板都会拿着单子到政府来结账的，这不是一贯的做法吗？”
贾大光：“啊这......是这么操作的？？？”
办事员小刘：“对啊，一直都是这样的，怎么可能让我一个小小办事员拿着几千块钱出来办事啊。”
贾大光：“啊这......这......”
办事员小刘：“贾副校长，我只是一个小小办事员，凡是金钱进出的事儿，那都得局长签字，再说，教育局每年都赤字亏空，怎么可能批给我几千块钱嘛，这96块钱都是我自己的钱。”
贾大光头都大了。
原本以为立刻马上就能把这个事情解决。
没想到这小刘也是个穷光蛋，手上根本就没有公款。
自己也真的是被打糊涂了。
教育局结账一向是拖了又拖，拖了又拖的。
有的账甚至能一拖拖个5年8年。
哪有这么爽爽爽快的就把钱给你付了的。
办事员小刘：“贾副校长......我身上的96块钱要不就先借给你......剩下的你要不再问问别人？我对天发誓啊......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身上一分钱公款都没有......真的不是不想帮你这个忙......”
贾大光：“这个我懂......这个我懂......那那......那行吧......小刘你就......你就把这96块钱先给我吧......放心吧......后天回去我就连本带息还给你啊......”
办事员小刘：“贾副校长......我们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干啥呀？什么利息不利息的......”
贾大光接过小刘递过来的96块钱，又听到里面鼾声如雷，赶紧问道：
“小刘......和你住一个房间的是谁呀？能不能让他也借点钱给我？”
办事员小刘：“我和司机老马住一间......我刚刚还看到老马在大马路上捡烟屁股抽......我看他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要有钱的话......怎么可能连包烟都舍不得买......贾副校长......还是别指望老马了......”
贾大光：“那倒也是......”
小刘一开始没戴眼镜，刚才进去拿钱包的时候，顺便戴了眼镜。
他看到贾大光右边眼睛下面，好像有一些肿。
而且大晚上的戴着个口罩，刚才问他怎么戴口罩也不回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贾副校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脸上有点肿啊，还有，你这个口罩戴着算怎么回事啊？”
贾大光连忙又赶紧现编：
“哦，是这样的，小刘，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有梦游的毛病吗？我刚才又发作了，从床上摔了下来，把一边的脸都给摔肿了，所以就戴个口罩，就这么回事？”
办事员小刘大吃一惊道：
“啊？？？贾副校长要不要紧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你这梦游的毛病，你太可怕了吧，这说梦游就梦游啊，还把脸都给摔肿了，你给我看看，到底多严重啊。”
贾大光知道自己脸上那个是五指印。
要是摘下口罩一下子就很明显了。
赶紧身体往后一仰，一只手捂着脸道：
“不严重不严重......没事没事小刘......明天......明天差不多就好了......没事的......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这个梦游说发作就发作......没什么前兆的......”
办事员小刘：“哎哟喂......贾副校长还真是......幸好我今天听您的......给您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间......您要是和别人住一间房的话......那不是要出事了吗？你这一梦游......万一把别人脖子给掐个半死......可怎么办哟？哎哟喂......真是老天保佑......”
贾大光在心里骂道：
保佑个屁，他妈了个巴子，你当初就不该给我一个人一个房间，你要不给我这一个人一个房间，我后面也没这么多事儿。
妈的，我也心死了，他妈的，你个小刘立场不坚定，我随便一说，你就给我一个房间了，他妈的，老子现在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旁还有个彪形大汉监视着我呢。
这些话贾大光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面上只好笑笑点点头道：
“对对对......小刘你说的没错......幸好有你的安排......才没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那......那个小刘就先这样吧......你先去睡觉吧......我再去问其他人借一借......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这个96块钱我回去就还......”
办事员小刘：“行行行......没问题......我这钱不着急的......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要不我把每个房间的名单给你一份......这样你也好知道哪个房间住着谁......”
贾大光：“对......这个主意好......小刘还是你想的周到......给我一份给我一份......”
小刘给了贾大光名单，就关门睡自己的觉去了。
他总觉得贾大光说的那些话都怪怪的，哪里有些问题。
不过他不想掺和这个事儿。
自己只是一个教育局的办事人员。
这些个头头脑脑，这些个校长副校长，将来搞不好哪个人都会升到教育局来。
到时候说不定就成自己顶头上司了。
不关自己的事情，还是不参与的好。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信。
在机关里面混久了，人人都懂得明哲保身，事不关己，刚刚挂起这一条。
贾大光拿在手上的名单，一个个看过去。
他要看这些人哪个比较有钱，身上带的钱多。
要是都像小刘这样，借个96块，那他800块钱得问8个人借。
妈呀，这是累死人的事情啊。
这一番话说一回说的他嘴巴都干了。
要是把这番话再说个8遍。
天都要亮了。
贾大光看到名单上面，415房间住着的是何荣光何校长。
眼前一亮，他记得这个何荣光的老婆是做生意的。
而且还挺有生意头脑，生意做的还挺大的。
家里这么有钱，这姓何的身上肯定比别人带的钱多。
哪怕没有七八百，搞个三四百的也好。
贾大光打定主意。
立刻敲开了斜对面415房间。
和刚才一样，敲了三声，没人应答。
又敲三声，还是没人应答。
牙关一咬，一口气，梆梆梆梆，敲了七八声。
敲的里面的人骂骂咧咧道：
“他妈的谁呀？大晚上的......敲敲敲......敲什么敲......敲个死人敲啊......神经病啊......这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什么宾馆啊......还有没有人管啊......这都几点了......天都快亮了......人家刚刚睡着......神经病吧......谁呀？”
贾大光知道这个点把人家弄醒，确实挺缺德的。
要是交换位置自己被人这么敲门，也一样这么火抽。
但是眼下没办法，必须要借到这个钱，只好陪着笑脸回道：
“何校长不好意思......是我......贾大光啊......不好意思啊......那个......您能开开门吗......”
房间里的人一听是讲贾大光的声音，倒也不骂了，立刻起床开了门。
何校长上身背心，下身一条裤衩子。
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大眼镜。
第一眼他还没认出贾大光来。
贾大光脸上戴着个口罩，遮住了一张脸的大部分。
何校长又眯起眼睛一瞧，还真是贾大光连忙说道：
“贾副校长......唉呦喂......怎么是你啊？贾副校长这......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大晚上的......我还以为是喝醉酒的酒鬼乱敲门呢......”
贾大光：“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何校长......打扰您了......打扰您了......这大晚上的......我真是十分抱歉......我刚才其实已经敲了一会门了......你睡熟了......没听见......所以......我这才用了大力气敲门的......不好意思啊......”
何校长：“啊......没事没事没事......贾副校长到底什么事啊？你脸上戴个口罩干什么？我差点都没认出你了......难道感冒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贾大光知道自己脸上发肿的事情也瞒不了。
毕竟明天还要开一整天的会呢。
开会的时候，可以戴着口罩遮住脸。
但是吃饭的时候，是在一起吃的呀。
自己总不可能戴着个口罩吃饭吧。
“是这样的，何校长，我有梦游症，这个事儿小刘也知道，这不今天晚上我在梦游症就发作了，我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就把脸给碰肿了，没事没事，就一点点而已，到明天差不多就好了。”
何校长：“哦，是这么回事啊，认识二三十年了，我倒是没听说过你有梦游症这个事儿啊。”
贾大光：“唉呀，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就跟女人打胎一样，总归是瞒着的好，有什么好说的呢？这都是遗传遗传下来的。”
何校长：“噢噢，好的好的，懂了懂了，贾副校长，这大晚上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进来说，来来来，请进请进。”
贾大光一想到身旁站着一个阿金正监视着自己，吓得连忙摆摆手：
“哦，不了不了，不了，何校长，就不进去说了，你这房间还有其他老师呢，万一打扰了其他老师就不太好了，我就站在门口说吧。”
何校长：“哦哦，那也行，那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就说吧。”
贾大光：“何校长，我是想跟你借点钱。”
何校长和办事员小刘的反应一模一样：
“啊，借钱？？？这大晚上的你要借钱？”
贾大光心里一阵苦笑，又得把话重新说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何校长......我呢......刚才遇到一个好几年不见面的朋友......我还欠这个朋友......700块钱呢......所以......我就想着老天爷让我们俩今天在这里碰面......那就是缘分啊......”
“我就想着索性把我欠他的钱......一次性给他还掉......所以呢......我就想着为你来赢一点钱......你放心吧何校长......我后天回去之后......立刻马上会把这个700快钱......连本带利还给你的......我的人品你也是知道的......我绝对不会拖欠人家钱的......”
何校长：“那是那是......贾副校长......你的人品我当然是信得过的......但是你跟我借钱......你这是找错人了......我身上没钱呢......”
贾大光一楞：
“啊......没钱？？？何校长......您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林太太早几年就已经在经商了......听说生意做的还挺大......工厂里都有上百个工人了吧？你怎么可能没钱呢？”
“何校长......你是怕我借钱不还吧......您放心吧......绝对不可能的......我贾大光的人品......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值这700块钱呢......你说是不是？我怎么可能忽悠你这700块钱......我肯定会还的......后天回去就还......二话不说的......而且连本带息......我还请您吃饭......”
何校长摆了摆手一脸苦笑道：
“贾副校长......你误会了......我对你的为人绝对是相信的......你贾副校长立刻就要荣升校长了......这一点点小钱......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呀......我要是有钱的话......我二话不说就借给你了......”
“但我是真的没钱......您看看我......你看我穿的这背心,有多少破洞......你看看正面反面......”
何校长说着，原地转了一个圈。
让贾大光看他身上穿的这件背心。
贾大光仔细一看，还真是。
这背心都快赶上女人的网眼袜了。
这一个个的大眼小眼，多的要命。
正面好几十个，反面也好几十个。
搭在肩膀上的那根带子，都磨出毛边来了。
就这样的背心，别说穿了。
就是当块擦台布，也太作孽了：
“额......何校长......您这是您这背心......也太......太......太破了吧......这都穿了好几年了吧......这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您这背心......”
何校长苦笑一声道：
“贾副校长啊......人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那加起来是9年......我最近背心啊......至少有两个9年......”
贾大光：“啊？？？一件背心穿了18年......”
何校长：“可不是吗？”
贾大光：“唉呦喂......何校长您这......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您太太您太太......不是不是挺有钱的嘛......难道......难道破产了？不好意思......我这不是乌鸦嘴......我就是......有点......有点搞不明白......您这......”
何校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
“贾副校长啊......我呀......真是有苦说不出啊......你说的没错......我太太生意是确实做的不错......一年能挣十好几万呢......”
贾大光：“对呀......那......那就更加没道理了......你就算一天穿一件新背心......那也是无所谓......那也穿得起呀......这何必把这一件衣服穿成这个样子呢？这是在发扬艰苦朴素的作风？？？”
何校长：“发扬个屁......作风个六......你以为我想啊......没办法......我家那母老虎管的紧......”
贾大光：“啊？？？这怎么话说的？”
何校长：“还是古代好啊......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没见过世面......这样的女人......才好拿捏......哪像我们家那母老虎啊......自从他做了生意之后......把外面那男人玩的那一套东西......摸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就信奉一条......男人有钱就变坏......她生意场上那些男人......但凡有钱了的......没有一个不在外面花天酒地......养小三......小四......小五......所以她就把我看的死死的......不让我身上有一分钱......不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吗？”
“那穷光蛋男人......不就不会变坏了吗？想变坏你也没条件变化呀......翻遍了全身......都翻不出一个钢蹦儿......哪个女人愿意跟这样的男人啊......”
贾大光惊道：
“啊？？？我的妈呀......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何校长......那......那你再怎么样......你也有自己的工资啊......就算你老婆不给你钱......那......那......那光靠你做一个校长的工资......应该......这日子也差不到哪去......至少......背心是买得起的......”
何校长苦笑一声道：
“工资？？？贾副校长......我不瞒你说......我也不怕你笑话......我都多少年都没见到我工资......长什么样子了......每回工资发下来......我家那母老虎......给我立了规定了......不允许我打开信封......得按照原信封......交到她手上......”
贾大光：“啊？？？还有这样的......你的工资......她也给你收的一干二净？？？”
何校长：“别提了......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把我身上4个兜......搜得干干净净......我的包也要搜一遍......确保我身上连一个钢蹦都没有......那母老虎才放心放我出门......”
贾大光大吃一惊：
“哎哟喂......这也太过分了......我活了半辈子......还第一回听说这么厉害的女人......”
何校长：“女人个屁......母老虎......那就是一只母老虎......妈的......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出去做生意......在家里面做做家庭主妇挺好的......妈的......一做生意......外面市面上的那些个手段......全让他给学去了......”
“回来就对付我一个人......贾副校长......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惨......我现在走到大街上......我要是肚子疼......想拉个肚子......我连5分钱公厕钱......我都掏不出来......我告诉你......我真的是......我活了半辈子......”
“说的......我眼泪都快下来了......你说说看......哪有我这样的男人......一个男人......做到我这个份上......真他妈的买块豆腐撞死算了......所以......贾副校长真不是我不帮你的忙......我是真的很想借你钱......可是我没有啊......真的......一分都没有......”
贾大光叹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找了个最有钱的。
能够把事情一下子解决掉。
万万没有想到，表面上看上去最有钱的，结果却是个最穷的。
身上居然连一个钢镚都掏不出来。
真是造了孽了。
别人都羡慕何荣光的老婆会挣钱。
家里住着大房子。
谁知道在这样的女人手底下过日子，简直比乞丐还不如。
乞丐至少自己乞讨来的钱，自己能安排着怎么花。
这何荣光身为堂堂一个校长。
居然连工资都不由的自己。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何校长：“对不住啊......贾副校长......真是对不住......你瞧......帮不上你的忙......我真是爱莫能助......有心无力......我这心里苦啊......刚才我跟你说的这个......你也别到处去说......我怕传到我老婆耳朵里......”
“他又要跟我没完没了......真的......要不是离婚影响我的仕途......我真巴不得......把这女人给休了......我净身出户......我也比过现在的窝囊日子要强......”
贾大光：“别别......何校长别说这样的话......我是真的不知情......我要知情的话......我也不会来开这个口......是我对不住你......”
何校长：“惭愧惭愧......真惭愧......身为一个知识分子......被一个母老虎这样摆弄......说出去真是丢脸......丢到祖宗家了......”
贾大光：“确实......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何校长：“对了贾副校长......你要是想借钱的话......你要不去问问教育局的李主任借借看......刚才吃好晚饭......我看到在李主任他们房间有4个人在斗地主......李校长今天晚上手气不错......我看了半个钟头......他赢的挺多的。”
贾大光一听......立刻有了方向：
“是这样啊......好好好......谢谢何校长......我这就去李主任那里看一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的会要开呢......”
何校长：“好......你也早点休息......”
贾大光看了一眼住宿安排名单。
李校长是在428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
赶紧走到428房间。
敲门的时候，贾大光还抬眼看了一下手表。
妈呀，还有十一点多了。
真的是够晚的了。
这个时间去敲别人房门，真是挺不合适的。
不过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
贾大光这回一上来就花了力气。
帮帮帮帮帮帮帮。
帮一下子敲了七八下。
原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被里面的人先大骂一顿。
万万没想到。
敲了这七八下之后。
房间里面立刻传来一阵阵小声的说话声音。
“靠啊......不是说好没人来的吗.......卧槽什么.......谁呀.......神经病吧......老李你不是说好没人的.......”
“他妈的......谁在外面谁呀？这大晚上的......我操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快......收钱......快......收......快收啊......收起来......你蠢货......快点......脚底下......脚底下还有两张牌呢......”
“快点快点收起来......钱全部放在兜里面......快点收啊......”
“动作快啊......妈的......该不会是警察吧......”
“我操......这大晚上的......宾馆他妈的怎么那么不安全......不是说不会有人来检查的吗？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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