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不是万能。
即便真能够洞悉一应天机，其实也相当于是置身在藏书万卷无所不录的书楼当中，随手能够翻阅到的书籍里包罗了天地万象，但即便随手就能够够着，也要起这个心，动了这个念才行。
不然书中的金玉再贵，也只是静静地躺在书里而已。
徐年不确定高殷所说的算尽天机是做到了何种地步，但他能够确定的是至少在不死药和该死药的这轮碰撞上，他真看过什么天机。
玄雍国知道了不死药的解药与毒药，但徐年在高殷嚣张说破前是真不清楚玄雍国的不死药还推陈出新了。
徐年用的该死药，就是张天天调配的药剂，就这一种，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新旧之分。
那这旧药为何能解新药？
徐年倒是能够看出其中蹊跷，其实道理相当简单，就是天天这专门针对不死药的毒药药性太过强大。
不死药是新版，确实削弱了该死药的药性，但即便是削弱之后，也还是足以将这实为灾难的不死与其体内生机一同瓦解。
总而言之。
玄雍国低估了该死药，即便他们已经用上了新不死药，但却仍然抵不住这旧该死药的毒性。
所以三才大学者们便集体中了招，生机崩溃。
没有什么天机。
只有玄雍国技不如天天而已。
三才大学者们依仗着国器之力，在徐年的神通洗礼下好歹是撑了下来，甚至还有取胜的机会，但在这一新一旧两种药的合力下，这些体魄强劲的妖族大学者们终究是全军覆灭了。
尚未死去的石成等人，也只是在苦苦支撑而已。
高殷咬了咬牙，本就站在大门口的他转身就跑，三才大学者们感受到了澎湃的国器之力，认为是三才之识已经压制住了妖皇苏九，但他可没有这种感受。
身为妖神神使的高殷能够动用到的国器之力仍然未变，现在三才大学者们被一包药粉放倒了，他不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高殷虽然死不了，但也不打算白白送死，他至少是还有国器之力在，即便远不是徐年的对手，即便这是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能够逃上一会儿，便是能够拖上一会儿。
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一下。
说不定……
三才会的里应外合，即便这里出了差池，但在外却大获成功呢？
也许凌壹他们配合着三才会，成功推翻了妖皇苏九的统治，断其根基之后，三才之识就不是占据上风了，而是彻底占领这艘大船。
然后妖神冲破了云海囚笼回归天地。
第一个就杀了徐年。
以儆效尤呢？
就在高殷一念生出，正要凭借着国器之力把自己转移走，起码暂时摆脱徐年的时候，国器之力忽然降临在了控制室内。
这不是高殷催动的国器之力，甚至还比刚刚三才大学者们引下的国器之力更为深厚。
伴随而来的还有深不可测的威严气势。
令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高殷已经是第二次面对这种威严了，第一次是被妖皇苏九引去觐神之后，在云海囚笼里见到了妖神。
这是妖神的气息！
是……妖神降临了？
莫非苏九已经彻底完蛋，三才会已经大获全胜了？
高殷面露狂喜之色，如果真是这般，看来命数也不全然站在徐年的那一边嘛。
这就就给徐年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高殷感觉到自己不再能够动用国器之力了，但他一点儿都不慌张，他这国器之力本就是妖神赐予高殷用来协助三才会成就大计的力量。
现在大计已成。
妖神回归。
将赐予高殷的力量收回去也是情理之中。
极为庞大的国器之力笼罩在了石成这些三才大学者。
在刚刚的瞬间，石成他们也被切断了与国器之间的联系，但都还没来得及陷入绝望，降临的国器之力便已经涌入了他们体内，虽然仍未能填上生机流逝的无底洞，但却继续维持住了生机不溃，身体不至于崩成一地血水。
就连高殷都认出了伴随国器之力而来的气息，石成他们这些想要迎回妖神的三才大学者们自然也不陌生。
“是妖神！我感受到了……这是妖神大人的气息！”
“哈哈哈哈——是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苏九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好，死得好啊，他就该死，误我妖族囚禁妖神，合该有这一死。”
“终于，终于成功了，我何其有幸，竟然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刻……”
一道身影。
像是从虚空之中走出，由虚幻不清到逐渐凝实，高殷和石成他们脸上的欣喜之色随之凝固，变得错愕。
“怎么是……怎么是妖皇苏九？他、他还活着？”
“不，这气息就是妖神，错不了，一定是妖神！”
“或许，妖神只是借苏九的躯壳回归了？”
“对！你说的没错，一定是这样，妖神大人万年前就被天魔重创，现在又遭小人苏九算计，说不定肉身已经腐朽，只能够借体重生……”
带着神明气息的苏九落在了徐年的身后。
他抬起手。
却不是如高殷期盼的那样，用神明的伟力顺手拍死徐年，皆大欢喜。
拍。
确实是拍了。
但仅仅是轻轻拍了拍徐年的肩膀。
“辛苦你了徐年，接下来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朕吧，这笔糊涂账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自称为朕。
这就是妖皇苏九。
但是三才大学者们显然不太能够接受这一结果。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明明是妖神大人的气息，怎么会是苏九？”
“假的，一定是假的——这是幻觉？徐年，这是你炮制出来的幻觉，对不对！”
“妖神大人，您弄错了，我们才是三才会，我们才是遵从您的指引，一路走到这里的人，此子是您的敌人，是我们妖族的敌人……”
妖皇越过了徐年，他看向这些个追随着妖神指引的三才大学者们，神情略有唏嘘，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也确实是妖族的忠义之士了。
只可惜这忠义的方向错了。
反倒成了灾厄。
“我可不记得我有给你们降下过任何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