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亮渐渐升起，贵宾宫殿中燃起了明亮的烛光，贵族们也陆续散去，只剩下稀疏的几桌人。
“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罗熙。”
“是啊，明天还有登基仪式，估计不会很轻松吧。”
“加油，我们明天会为你送行的。”
众人站在桌旁，一同向罗熙道别。
罗熙摆手推辞道：
“都回去休息吧，不至于像你们说得这么悲观，弄得跟我回不来了一样。”
“现在形势虽然紧张，但还不至于这么极端。”
“罗熙陛下一直都担任着让人安心的角色呢。”
宋雅微笑着说道。
“那我们明天见，罗熙。”
“感谢罗熙大人招待。”
谢荣和聂芊也相继说道。
罗熙向着他们点了下头，转身看向等候已久的侍从。
“罗熙陛下，请走这边。”
两名侍从走近罗熙，为罗熙引出道路。
“我们会安排其他侍从带客人前去休息，罗熙陛下大可放心。”
其中一名侍从说道。
“好。”
罗熙回应一声，扭头笑道：
“那我走了，明天见。”
众人没有再多言，只是笑着目送他。
罗熙收回目光，跟随侍从的脚步，离开了贵宾宫殿。
很快，另两位侍从也同时上前，引导众人向着为他们安排好的休息宫殿走去。
“罗熙陛下，今日想必一定很劳累吧？”
其中一名侍从关心道。
“确实有一点。”
罗熙笑着扭了扭肩膀。
“那就请罗熙陛下安心休息吧，明天的登基仪式，我们会为您做好一切准备。”
“明天，您只需从长阶下走进教皇宫，坐上王座即可。”
侍从来到休息宫殿前，转身向罗熙行礼。
另一名侍从也如复制般做了相同的动作，不差分毫。
“知道了。”
罗熙简单回应一句，跨步登上台阶，走进休息宫殿。
宫殿内，另外两名侍从迅速上前，为罗熙宽衣解带，厚重的教袍在顷刻间脱离身体。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晚我需要安静。”
“谨遵旨意，罗熙陛下。”
两名侍从屈身行礼，识趣地撤出宫殿，顺手关上大门。
罗熙独自走在空旷的长廊中，此刻陪伴他的，唯有在微风下摇曳的烛火。
“终于结束了...”
罗熙像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般，舒展着浑身的筋骨。
虽然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很多事没有做，但从结果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至少在离开之前，他见到了曾经的朋友一面。
不至于留下那么多遗憾。
“要开始了啊，罗熙，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罗熙登上台阶，走进二楼长廊，看向远端透着光亮的窗户。
此刻的他，周身皆是黑暗，唯有那一处光芒可见。
正如他的处境。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那早已千疮百孔，又坚如钢铁的心脏，头一次不受他控制地躁动起来。
是啊，会怕的吧...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怕呢...
【罗熙，你到底在想什么。】
脑海中，传来了独眼怪的询问。
【还能干什么，融合，战胜奥莉安娜，离开人类世界。】
罗熙将一系列流程，以最精简的方式告知给了独眼怪。
【我不相信，除非你打开我们的灵界衔接，让我查看你的思维。】
【拜托，不要随便偷看别人的内心，很不绅士的。】
【你不也经常读别人的心？】
【我不是偷看，我是强看。】
【......】
独眼怪头一次被罗熙整得这么无语。
【不要想用玩笑搪塞过去，罗熙，这是关乎性命的。】
【我当然知道关乎性命，因为我早就想好了...】
罗熙推开房门，在桌前坐下，两只手交叠着撑住下巴。
他的目光，悬停在桌前空白的纸上。
黑雾渐渐升起，将他的身体笼罩住，形成了一道与世隔绝的屏障。
在黑雾乱流的影响下，没有任何超凡能力能透过黑雾，探听他的声音和思想。
【那...由我来猜，你给出“是”或“否”的回答，怎么样？】
独眼怪退让一步。
【那也不行，你可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早晚会猜出来的。】
罗熙依旧拒绝了独眼怪的提议。
独眼怪像是生闷气一样，第一次主动中断了和罗熙的交流。
罗熙哼笑一声，呢喃道：
“原来你也会生气啊，大眼睛...”
【我不是生气，我是...】
【希望你能活下来。】
【我能大致想到你的计划，可那风险太大了，甚至还不如融合。】
【至少，融合后的你永远也不会死，你的计划很容易满盘皆输，失去一切。】
“其实，我根本就无法信任他，你应该懂的吧...”
“所谓的条件，都只是幌子而已...”
“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能够战胜教皇的思维，哪怕占据一部分也做不到...”
“假如我的记忆被覆盖，教皇反悔只是一念之差的事情...”
“就算他能信守诺言，我也不会把决定权交到他手中，我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罗熙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疯了，罗熙，你比在L城前逼自己失控时还要疯。】
【现在的你，正走在一条极端的路上，没人知道终点是天使还是恶魔。】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要拯救世界，还是独自成神，但无一例外，这都是疯子才会做的选择。】
独眼怪语气中满是恐惧。
此刻的罗熙，已如潘多拉之盒中不受控制的魔鬼。
一切表面的乐观，都只是伪装而已。
“不是我疯了，是这个世界疯了...”
“如果我不疯的话，根本就赢不了啊...”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赢得了那种怪物呢，想要战胜他们，就必须比他们更疯狂才行...”
罗熙直起身子，在身前打开灵界通道，拨动着灵界中的封印物。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觉得，我应该劝说灵界生物离开你，这样你就会失去晋升诡教皇的资格，也许还能让你恢复冷静。】
“不要那么做，大眼睛...”
“就让我放纵一次吧，唯一一次...”
【......】
【好吧，不过这是第二次。】
独眼怪的声音，消失在罗熙大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