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兔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竹林夜色中。
秦明揉了揉眉心,喟叹道:
“唉,一把年纪了,还是这般任性!真是让人头疼。”
这时,侍女青芜走了过来,福身道:
“公子,奴婢侍奉您沐浴更衣吧?”
秦明摆了摆手,神情疲惫道:
“不必了。”
“你即刻前往前院,告知门口亲卫,若是姚监正来访,先将其安顿到别院,安心休憩。”
“天亮之后,我自会召见他。”
青芜闻言,立即福身应是,转身离去。
秦明犹豫片刻,缓步走进温泉池,将自己浸入微热的泉水中,试图借助水流抚平内心的烦躁。
正当他闭目凝神,琢磨着该如何应付长孙皇后的问询,以及该不该将洛阳之行提前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秦明倏然睁开双眼,疑惑回头,看清来人后,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咦?你怎么回来了?”
李仙芝眉眼轻扬,浅笑道:
“怎么?郎君看上去似乎并不想见到妾身呢。”
言罢,她莲步轻移,跪坐在池边的浴巾上,笑着打趣道:
“呵呵~~”
“要知道,妾身可是特意赶来恭贺郎君,喜得了一个如花似玉,温婉可人的小娇妻的!”
言罢,她伸出洁白如玉的柔荑,轻轻按上秦明的肩膀。
这副温婉贤惠的模样与此前那副咄咄逼人,大相径庭。
秦明身体微微一怔,旋即摇头苦笑,轻叹道:
“唉~你呀!哪有你这么坑闺蜜的吗?!”
李仙芝闻言,手上力道故意加重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
“什么叫坑闺蜜?”
“本郡主这是在成全一段佳话!”
她俯下身,红唇几乎贴着秦明的耳廓,压低声音:
“小虞儿性子是温婉,可骨子里执拗得很。”
“今日既然被你看了身子,你若不负责任,她怕是要想不开的。”
秦明看了一眼跪坐在浴巾之上的李仙芝,无奈摇头:
“那也不是这般……趁人之危。”
“哎呀!你有所不知。”
李仙芝轻叹一声,轻拍秦明的肩膀,
“你以为我是在害她?”
“小虞儿在虞府过得并不顺心,她继母一直想拿她的婚事做文章。”
“如今能跟了你,反倒是她的造化。”
“小虞儿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指不定,已经在琢磨如何感谢我这个好闺蜜,为她寻了一个好夫婿呢!”
说到这里,她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难得的认真:
“再说了……将来我嫁过来,也能多个知心的姐妹帮衬。”
“小虞儿性子好,又与我自幼相识,总比那些不知根底的要强。”
李仙芝说到这里,咂吧了一下嘴巴,喃喃道:
“妾身这几日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人想要‘害’我!”
秦明听到最后这句,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沉声道:
“胡说!”
他猛地转身,水花四溅,故作严肃地瞪着李仙芝:
“整日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阖府上下,哪个不是对你礼遇有加,谁敢针对你?”
李仙芝撇了撇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轻哼道:
“除了那个姓杨的账房丫头,还有……啊……”
话音未落,秦明眼神一凛,跃出水面,动作熟稔地将李仙芝按在膝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竹林间回荡。
李仙芝先是一愣,随即轻哼一声,扭了扭腰肢,假模假样的揉着眼泪,哭诉道:
“呜呜呜~~小贼…啊!呜呜…你明知道她与我不对付!”
秦明对于李仙芝的哭诉,充耳不闻,专心施加家法。
“啊——”
“你坏!你偏心,就知道打我!”
秦明闻言,动作微顿,嗤笑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现在就去清馨院打她。”
“不行……你敢……”
“啊~~”
两刻钟后,正当体力不支的李仙芝,迫切地寻求夜宵之时,竹林小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然而,志在夜宵的李仙芝,对此却毫无所觉。
“啊——”
直到身后传来卯兔的惊呼声,她这才猛然惊醒。
想走之时,却被秦明紧紧按住。
“别动,莫让她看到你的脸。”
秦明轻声提醒,随后微微侧目,轻声道:
“卯兔,你先回去。”
卯兔螓首低垂,羞红着俏脸,颤声道:
“是,奴婢先行告退……”
一刻钟后。
李仙芝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从秦明怀中跳开,手忙脚乱地拢上半开的衣襟。
片刻之后,她捂着滚烫的脸颊,慌不择路地逃离了竹林。
竹林外,
卯兔从阴影中走出,淡淡地扫了一眼李仙芝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暗自腹诽:
[这个丹阳郡主,平日里看着嚣张跋扈,目下无人,原来私下里竟也是这般放荡不羁……]
待秦明整理好浴袍,卯兔这才快步来到温泉旁,恭敬道:
“公子,奴婢已经您的将命令送出去了。”
“此外,府外刚刚传来消息,镇海司如今已经人去屋空,所有人都不见了!”
秦明微微颔首,轻声道:
“果然如此!”
他摆了摆手,缓步朝屏风走去。
“夜色已深,你回去安歇吧。”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卯兔闻言,轻轻摇头,抿唇道:
“奴婢为您更衣。”
言罢,她跟上了秦明的脚步。
半刻钟后,秦明回到了卧房。
他刚刚躺下,一具温软的身子便贴了上来,带着熟悉的馨香。
“公子,累了吧?”
婉儿的声音轻柔,带着未散尽的睡意和浓浓的关切。
她显然没睡踏实,一直在等他。
秦明心中一暖,将婉儿揽入怀中。
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发间清香,长舒一口气。
“还好,就是老爷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婉儿没有多问具体何事,只是用指尖轻柔地为他按摩着太阳穴,低声道:
“无论何事,总有解决的法子。”
“夜色已深,公子先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才好。”
在婉儿温柔的抚慰下,秦明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连日”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
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
贞观六年,六月十一,寅时中。
婉儿幽幽转醒,睁开婉儿幽幽转醒,睁开朦胧睡眼,借着床幔透进的熹微晨光,看向身侧的秦明。
见其眉头微蹙,即便在睡梦中似乎也不得安宁,婉儿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疼惜。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俯身为秦明掖好被角,这才披上外衫,轻手轻脚地走出卧房。
外间,值夜的青芜正半倚在榻上打盹,听到动静立刻惊醒。
“小夫人?”
“嘘——”
婉儿示意她小声。
“公子还在安歇,莫要吵醒他。”
“我餐厅准备早膳,你在这里守着。”
青芜连忙点头。
婉儿刚走出卧房,便见卯兔已然等在院中,眼底一片乌青。
“兔兔,你这是一夜没睡?”
婉儿轻声问道。
卯兔快步上前,低声问道:
“小夫人,公子醒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