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郎，我害怕。”齐朝策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说话。
齐朝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睁眼望向林暄妍，室内昏沉，看不清她的神情。
“齐郎……”林暄妍又唤了一声，这下齐朝策听清了她嗓音中的不安。
“怎么了？”齐朝策伸手摸向她的脸，果不其然眉心紧蹙。
林暄妍拽住男人的手腕，让自己的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待孩子出生后，燕嬷嬷与如嬷嬷就要回长乐宫了，嫔妾担心新来的嬷嬷与奶娘照顾不好孩子。”
“燕嬷嬷与如嬷嬷的确极会照顾人，可新来的嬷嬷与奶娘，是内务府精心挑选的，暄儿不必担忧。”齐朝策轻笑安抚。
听到这话，林暄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正是内务府挑人她才担心。
皇后已经对她的孩子下过一次手了，如今她是整日蜗居在天照榭半步不出，再加上燕嬷嬷二人的精心照料，这才让人无从下手。
而皇后掌管六宫，内务府也是她的权责之内，宫女太监的挑选已经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林暄妍才不信皇后还会放过嬷嬷与奶娘。
正如常常在所言，孩子生得下并不一定长得大，这话不中听，却也是事实。
“可是、可是——”林暄妍面上迟疑，吞吞吐吐的却又不敢说。
这副作态果不其然让齐朝策好奇询问：“可是什么？有什么话不能与朕说吗？”
林暄妍小心翼翼的觑了齐朝策一眼，这才犹豫道：“那嫔妾说了，齐郎可不要生气。”
说着，林暄妍搂紧了男人的手臂。
齐朝策不由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哄道：“好，朕答应你。”
“数月前嫔妾差点小产，就是因为端茶宫女被人买通，”林暄妍深吸口气，“嫔妾担心，有人会买通孩子身边的嬷嬷与奶娘。”
“尤其是奶娘，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倒不如让嫔妾跟着一块去……”
“不许胡说！”齐朝策拧眉打断，“不许说这些个晦气话。”
只是林暄妍住了嘴，却挡不住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很快，齐朝策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处的亵衣被眼泪浸透。
“好了好了，你哭什么？”齐朝策无奈，只好软下语气，“有朕在，这些事你都不必担忧。”
林暄妍在心里勾起了唇角，但这还不够，她得听到皇帝肯定的答复，才能放心。
“齐郎的意思是——？“林暄妍止住泪水，嗓音充满期待。
“朕让安山去负责，”齐朝策又补充一句，“明日就让他去办。”
“嫔妾就知道齐郎最好了。”林暄妍破涕为笑，仰头在男人的下巴处落下一吻。
齐朝策极为受用，嘴里却哼道：“这下可以睡了吧？”
话音刚落，林暄妍又道：“那齐郎千万不要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嫔妾怕娘娘不喜。”
齐朝策一愣，随即失笑道：“你还知道内务府是皇后掌管，行，朕让安山悄悄地去办。”
“这下可以睡了吗？朕的林贵人。”
林暄妍点头，打了哈欠便在男人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这晚折腾了大半宿，最明显的后果就是，翌日的林暄妍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要不是有燕嬷嬷说无事，之柳等人吓得都要去请太医了。
至于齐朝策，自然是趁着清晨无人之际回了太初宫。
只是他刚补觉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报信：“启禀陛下，太后有请。”
没睡够的人最厌恶有人打扰，更遑论是天子，但听到是太后，还是皱眉问了一句：“母后可有说是何事？”
来人摇头，齐朝策见状，干脆挥手让人退下，只道：“朕午时去长乐宫陪母后用膳。”
说罢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来人无法，只好就这么回去复话。
于是待齐朝策赶到长乐宫时，看到的就是太后沉下去的脸色。
齐朝策摸摸鼻子，上前朝着太后拱手：“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冷哼一声，挥手让殿中的宫人退下。
“陛下可知道，哀家唤你过来是作甚？”殿门刚关上，太后便迫不及待的发问。
齐朝策自顾自的在榻上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回想近日的种种。
今年以来，母后见到他总是笑脸相迎，昨日请安时也不见有异常，所以就是——
“因为昨日朕没在韶婉殿过夜？”齐朝策想了半晌，才想到这么个原因。
正月十五得在长秋殿过夜，这是规矩，那么其他妃嫔若能得到十六日的召见，便是极大的殊荣。
昨日请安时，太后特意叮嘱他去韶婉殿见邓妃。
邓妃是太后的外甥女，也是他的表妹，对这个要求，齐朝策并不介意，原本他也是打算在韶婉殿过夜的。
毕竟冬日严寒，他也懒得在外走来走去折腾。
只是用完晚膳后，邓妃拉着他在院中赏灯，是她这些时日与宫人做的花灯，琳琅满目挂满了整个韶婉殿。
就像去年的盛天西市，玉壶光转，星如雨，花千树。
而去年陪在他身边的人，就连元宵节都未踏出天照榭半步，他并未禁足，她却为了孩子甘愿蜷缩在后宫一隅。
看着邓妃的如花笑靥，他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林暄妍逛西市的模样，眼里满是雀跃。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从韶婉殿回了太初宫，最后还是没忍住提了盏她的喜欢的荔枝灯，背着后宫众人去了天照榭。
可是——
“朕不是陪了邓妃用晚膳吗？”齐朝策反问道。
“皇帝晚上都去了韶婉殿，为何不留在那儿过夜？”太后亦有话说。
“皇帝应该知道，夜晚去了妃嫔宫中用膳却不留宿，会让她在宫中遭受何种非议！”
齐朝策放下茶杯，随意道：“朕不是赏赐了东西过去吗？”
他越是不以为意，太后越是生气，最后没忍住拍桌。
“皇帝当哀家不知道，昨晚你去了哪吗？”太后低吼。
听到这话，齐朝策眸光一冷，望向太后。
太后这时也自知失言，忙找补道：“燕嬷嬷看到了。”
但看着齐朝策的眼神，太后又没忍住腾起怒火，“怎么，皇帝怀疑哀家在你身边安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