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时间骤然放缓。
无数黑色毛刺从显示器上向外延伸。
张哲感觉自己视距增大，获取的信息量也在猛量增长。
这是...
小时候玩游戏的感觉...
张哲脑中泛起回忆。
“谢茂绕过了泥墙跟弩箭塔基座，赵思思被冰矛冻住应该是来不及走了，张哲这边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躲进弩箭塔的话....哎，张哲下来了？”
解说才说到一半，就被张哲的操作给搞懵了。
“没有大招，这救的也太勉强了。”
王远判断说。
谢茂看这架势，也是微微迟疑了一下。
张哲要是在防御塔里待着，这边还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然而现在自己走下来，谢茂又有点不太敢动手了。
“上，别怕。”
寒忌松坚决的说，眼露兴奋。
两人同步进塔，但因为谢茂用魔灵球最先打的赵思思，所以防御塔的仇恨优先给到了他的身上。
配合也默契，看来赵思思这波是真的完了。
江寻心头一沉。
顶塔强杀这种配合，最需要注意的就是防御塔的攻击目标。
如果能抗伤害的人，进塔没有第一时间通过攻击敌方，将仇恨引到自己身上，那么负责输出的人就没法出手。
江寻还期待万胜队内磨合不足，能搞出什么失误来，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张哲为什么要下塔营救，他是着实没有搞懂。
“张哲在走位卡谢茂，不过他没技能啊。”
解说疑惑的说。
“中路最后一座弩箭塔爆掉，泥墙马上就要回复1层，看来是要以此卡位了。”
王远看到澜跃方中路小地图有个单位消失。
即便没有将画面切过去，也猜想到发生什么了。
但如果深度展开分析的话，他觉得张哲这样实在得不偿失。
当初爆掉两座弩箭塔来堵路，就已经是很大程度的牺牲了。
随着推进张哲的确要改换阵地。
可塔楼之神的阵地转换，不可能是将塔全部爆掉，然后再一个个的重新建造。
最起码也应该留有2座，以求自保，之后再首尾交替，向前不断建造推进才最稳妥。
“弩箭塔没了。”
一直纵观全局的龚飞，给出提醒。
被张哲卡位的谢茂，本来就是抗伤害的，倒是没太多感触。
塔楼之神又没有让敌方强制位移的技能，总不可能只用走位，给他推出防御塔的攻击范围吧。
而只要在谢茂在范围里，寒忌松就不会成为攻击目标。
“撤吧。”
赵思思也觉得张哲这样救自己不太理智。
“跑。”
张哲只给了一个简短的回答。
小锤砸向地面，一座泥墙从地面冒出。
谢茂的行进再一次被阻隔。
他想走位绕过去，又是一个基座挡在面前。
此时本就靠前的寒忌松，位置相比于谢茂来说，更加的深入了。
张哲的这一系列操作，完全没人能看懂。
如果他阻拦的是寒忌松，或许是在意图减缓对赵思思的攻击。
谢茂就是一个抗伤害的，你阻拦他做什么。
“等赵思思死了转移仇恨，两个都能杀。”
寒忌松已然给出了下一步的行动指示。
至于实际操作起来，就是谢茂先攻击张哲拿到防御塔仇恨，再由寒忌松来展开后续输出。
跟进塔时的方法如出一辙。
这样顶塔大概率谢茂会死，可对于整体局势来说，确是一种巨大优势。
嘭！
血月崩碎，受到红光笼罩的地图恢复了原有的状态。
张哲跟赵思思身上跳出了两个伤害数字。
血量总体下降了一丢丢。
这点对技能机制有一点了解的人，很早就能预见。
血月使者根本没来，这种支援大招就是为了防止意外补足伤害的。
“防御塔...在打寒忌松！万胜两人在塔下有点脱节了，寒忌松现在出不了塔，仇恨不可能拉回去了！”
解说不可置信。
“这怎么回事....”
王远瞪直了眼睛，也是异常费解。
“一下，两下，三下...寒忌松血量不对劲，他太深入了。”
解说语气揪心的说。
明明是一次漂亮的塔下配合强杀，这个走向实在是让人有点不能接受。
“寒忌松的巨狼来接应了，应该有可能跳走...”
王远不说还好，刚一说完，寒忌松便在往狼背上跳跃的过程中，被防御塔的攻击命中，飞尸阵亡了。
防御塔击杀了寒武纪！
谢茂当然不想买一送一，可才刚出了防御塔的攻击范围，便一脚踩在了阴风刀阵上。
杨凯现身将其收走。
锈箭的流血效果消失，血量只剩个位数的赵思思，神奇的活了下来。
“邵教练，游戏出Bug了，这不叫暂停吗?”
轮换区里，两位替补队员已然是急的站了起来。
“先看看击杀回放吧。”
邵通达示意先等等。
游戏自身出现问题，万胜当然有权利暂停申诉。
虽然这会引发很多争议，不过为了给战队争取利益，邵通达也没什么不敢做的。
只不过他隐约觉得，这次防御塔忽然转变攻击目标，好像并非是bug。
解说跟王远，也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了这次回放里。
当王远看到血月降临结束之后，紧接着防御塔就改变了攻击目标时，一下恍然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王远轻声念叨说。
“那就请王指导给我们解释一下吧。”
解说如释重负。
否则两个大活人看了半天，愣是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能避而不谈。
现场不少观众已经在质疑了。
甚至还有激动的粉丝，已经冲过围栏，去拍打轮换区的玻璃，提醒邵海波暂停申诉。
“谢茂先进塔，打了赵思思，在之后无论寒忌松打出多少输出，输出频率有多快，只要谢茂还在塔的攻击范围里，就注定获取不到仇恨，除非...”
王远说道此处，顿了一下。
此时导播台收到王远给的回放时间点，将画面切换了过去。
“除非有第三个伤害来源，中断了谢茂的仇恨链，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个伤害来自血月降临结束时的血月崩坏。”
现场一片哗然。
“不对啊王指导，柯子辛血月使者的攻击就算打到了，跟寒忌松有什么区别么？“
片刻后，解说讲出了自己的疑问。
“区别在于谢茂除了最先的两下远程普攻，后续因为张哲的牵制，就没在对赵思思展开过攻击，防御塔的仇恨机制这个时候已经刷新，柯子辛的介入，让伤害来源被判定成了寒忌松跟柯子辛，谢茂成了局外人，而其中柯子辛根本不在攻击范围里，所以防御塔就将目标转到寒忌松身上。”
“这...我还以为先攻击的人，会一直被锁定。”
解说很是以外。
“这样情况非常罕见，我也是第一次在比赛里看到。”
王远表示可以理解。
“那不得不说，赵思思的运气还真是好啊，不仅因为这次意外的仇恨转很极限逃生，防御塔还帮忙反杀了寒忌松。”
解说感叹说。
王远想纠正对方，这也许不是意外，不过比赛还在继续，两个人为了解读这次击杀已然用了太多时间，为了观赛体验，便没有再做延伸。
现场观众听的一知半解。
不过整体气氛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躁动了。
“这没问题吗？要不要来个暂停啊。”
隔音房里，谢茂质疑说。
队长也有申报暂停的权利，不过寒忌松表示，还是要看邵通达的意思。
如果他那边没有发起，就继续打下去。
“刚才怎么了？”
赵思思就算从水泉出来，对于刚才的事还是有点懵。
“他们对游戏的理解还不够深。”
张哲解释完，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样子给人感觉很是疲惫。
“你没事吧？”
赵思思感觉不妙。
为了提防寒忌松，澜跃打的的确很累，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有没有冰矛忽然飞出。
可就算身体一向比较弱的萧泽，也没疲倦到张哲那种程度。
“还好。”
张哲略微起身，换了一个坐姿，想舒缓一下身体。
“张哲，我们去中路保你造塔吧？”
萧泽询问说。
澜跃下路刚推掉了万胜一塔。
见到张哲中路的弩箭塔一座不剩，意外之余，便想提供帮助。
“好。”
张哲没有拒绝。
显示器四周的黑色毛刺，此刻已经消失。
张哲的视距跟进入脑海的信息量，也恢复了常规水平。
除了眼前有些许模糊，外加极强的疲惫感，倒是再没有其他症状了。
还是复发了...
张哲不愿承认，可事实并不会遵照他的想法来。
他回想刚才，明明只是不希望赵思思被塔下击杀，觉得不能袖手旁观而已，完全没料想到会有这种后果。
28分钟，澜跃一波冲击高地失败，最终让万胜抓住机会，以团战优势拿下了本场比赛。
张哲后期表现相对平庸，寒忌松则以力挽狂澜的架势，斩获了本赛季单场mvp。
“承让了。”
邵通达与江寻大力握手，脸上带有些许劫后余生的喜悦。
“下次来江澜再切磋，这是你们的主场，快出去接受采访吧。”
江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酒店的小巴车上，一直无人说话。
“都别这样好不好，不就是输了一场么。”
江寻开导说。
“最后一波要不是踩了那个风符文陷阱，肯定还有得打，就怪那个龚飞太阴了，谁家风符文陷阱放自己高地塔后面的。”
李承欢垂着头，显然对于自己的失误，仍旧非常在意。
“他应该是观察过你后期时打塔事的站位，喜欢靠前找机会秒人，所以故意拿自己去勾引。”
萧泽判断说。
“呃...那你为啥不提醒我？”
李承欢好奇的问。
“我也是赛后看录像才分析出来的...张哲，上路那波防御塔反杀，是你的有意操作么？”
萧泽说到比赛录像，想起了这波神奇操作，便想试着求证一下。
职业选手当然要注重细节，但不可能是无节制的。
因为他们要关注敌方动向，把每一个因素考虑进去，在极短时间内形成决策。
这种考量到了一定层级，必然会存在被忽视的地方。
这里面的首要原因就是注意力不够。
张哲的阻拦行为足够刻意，可硬要说这就是预谋好的证据，又有点站不住脚。
“他睡着了。”
赵思思小声告知。
“啊？”
众人转头，看向小巴车的最后一排。
张哲拿背包做枕头，真的横躺在了上面。
“司机师傅，我们不着急，慢点也不要紧。”
江寻很怕见到小巴一个急刹车，张哲从连排座椅上滚落的场景出现。
第二天中午，赤原飞往江澜的飞机，在机场降落。
张哲没去俱乐部，被江寻送回到了家中。
“你就是张哲的领导吧。”
王慧丽笑着说。
“算是吧，大姐。”
江寻也是有点摸不清辈分了。
毕竟要是叫阿姨的话，弄不好张哲妈妈就要不高兴。
“看面相就是做领导的，快坐，我去切点水果，中午一定在这吃饭。”
“不用了大姐，张哲这次输了比赛有点消沉，我不放心就给送回来了，单位还有事，就不麻烦你了。”
江寻客套的说着，跟张哲挥手告别。
送走了江寻，张哲堆坐在客厅沙发上，眼露迷茫。
“妈，我感觉有点累。”
“傻孩子，你一直举着哑铃能不累吗，都到家里就放下吧，给你炖的鱼马上好了，快去洗洗手。”
王慧丽劝解说。
“我得想办法。”
张哲说完忽然站起身，面露坚毅，将哑铃放到了地板上。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把鱼吃了吧。”
张哲说着撸起袖子。
饱餐一顿之后，张哲有了力气，感觉状态好转了不少。
于是他关起房门，开始研究起了自己的病症。
他认为小黑能够通过炼体流来克服，注意力过度集中症也能通过钟摆缓解。
想要阻止复发，也肯定会有相应的手段，只不过还没被自己发现而已。
“既然复发了，就必然会有源头，这次的源头是....”
一个人从他脑中闪过。
赵思思摊开被子，戴好印有粉色小熊图案的眼罩，打了个哈气。
做好准备正要补睡一觉，结果就在要给手机静音时，一条微信刚好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