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不停地吹嘘着东方医院的种种福利，说的红光满面，兴奋异常。
在一旁默默倾听着的苏朔，40米长的大刀已经抽出39米了。
“好了，还有完没完了？！”终于忍受不了赵衡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苏朔瞪了他一眼。
“诶？”赵衡正吹到关键部分，突然被苏朔叫停，他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苏医生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东方医院福利确实不错，其实你只要……来这儿发展，福利肯定少不了你的！”
这已经是非常露骨的猎头说辞了，赵衡紧张的偷瞄着苏朔的反应。
“哼哼哼！”
可他没想到苏朔竟然只是一个劲的冷哼，似乎非常的不屑。
这是什么个意思？
刚刚不还很羡慕东方医院的福利待遇吗，让他来这里工作，怎么又这般的瞧不上？
他哪里能猜到，苏朔本来就是东方医院的一员，只不过由于实习生的身份，因此一切福利都与他无缘。
所以当赵衡说到只要来东方医院工作，他也能享受福利时，苏朔才会表现的那么不屑。
我特么天天在东方医院做牛做马，福利我是一根毛都没见过！
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谁能体谅我们这群临时工的心酸苦难！？
不过这些赵衡当然没法知晓，他只能猜测苏朔肯定还是觉得自己说的福利待遇不够。
虽然一开始听着不错，但要让他离开已经习惯了的老环境，他还是觉得不屑一顾。
舒适性人格，拒绝进入新环境，赵衡观察着苏朔，不断地在内心描绘一个‘真实’的人物形象。
这种人跳槽倒也不是绝无可能。
但……得加钱。
接下来的手术苏朔拒绝一切谈论东方医院福利及其相关的话题，只要赵衡敢开口，他就能把天聊死。
赵衡被苏朔堵的口吐白沫，只能选择住口，不过至少已经找到了突破方向，到时候见到牛主任的时候，也能有个交代。
“剪刀。”
手术已经接近尾声，异常的血管通过端侧吻合，灌流效果非常良好，一次便吻合到位。
后面的工作自然有泌外科的医生们完成，苏朔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吻合，确定没有问题后，走下了手术台。
……
……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涛从麻醉中慢慢醒来。
鼻子、口腔甚至连喉咙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舌苔则又干又苦，似乎有人把发臭的外卖直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一样。
耳边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醒醒，别睡了。”
“听得到我说话吗？把眼睛睁开。”
“对，然后抓我的手，用力，用力，用力。”
意识仍然模糊，张涛完全按照指令行动，一套流程结束，他依稀听到那个男人说道：
“嗯，醒的差不多了，小张，把他推到那边去吧，等会和这个大叔一起推回病房。”
身下的平车微微颤动，很快又恢复了稳定。
新位置的上方，似乎有一盏灯，刺眼的灯光让张涛睁不开眼，他只能将头偏向一侧，然后眯缝着眼睛，一点一点的睁开。
可入眼的画面，却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
“老……老头？！？”
和自己并排躺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正是自己的父亲？！
虽然因为当年母亲的离世，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十分紧张，算起来应该有三年没有见过面了。
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即便三年的时间，父亲的相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让张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便认出了他。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就是刚刚从麻醉中醒来的状态，张涛的大脑还处于有些迟钝的状态，看到眼前异常虚弱，鬓角花白，双眼紧闭的父亲。
他一时间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可随着麻醉作用的慢慢消散，他的思维也开始急速的运转起来。
为什么这次的肾源会安排的这么快？
上次和自己说近亲移植的医生，为什么会出现在手术室内？
这段时间老婆为什么总是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真相只有一个……
张涛看着眼前的苍老了不少的父亲，紧紧地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张涛发现自己手术的真实情况，心如乱麻之际，他突然发现躺在平车上的老父亲眼皮竟然在微微蠕动，好像快要睁开一样。
张涛并没有做好和父亲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的准备，于是赶紧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黑暗的世界里，先是一片宁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张涛刚想眯眼看看老父亲醒没醒，突然听到一串脚步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怎么了，老师傅？有什么事情吗？”
听声音应该是之前叫醒自己的医生。
“要移走？为什么啊，你别急，等会就送你回病房……喔，你不想睡在这里是吧，那行，小张来搭把手，把老师傅推倒里面去把，可能离空调太近，有点凉了。”
车轮滚动的声音，张涛眼睛小心的睁开一条缝，看到老父亲已经被推到了自己无法目及的位置。
两名医生推完平车后，又坐回了座椅上，位置离张涛很近，两人说话的声音刚好可以被他听见。
“老师傅身体太虚了，多呆一会再送回去吧，以防万一。”
“好的，这老师傅也真是可怜，今天手术好像是肾切除吧，但术中做了肺部的病理切片，结果好像不是很好，应该是恶性的。”
“啊？刚切完肾，过段时间不又得来切肺吗？这老师傅看起来衰的厉害，能不能撑得住啊？”
“我听主任说，他这个情况，如果直接切，术后生存率也不会太高，他之前好像是挖煤的工人，双肺都有严重的粉尘病，单肺的功能无法支撑他的呼吸，我估计他应该还是会选择保守治疗。”
两人交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张涛术后本来就有些困倦，再加上短时间内接受了如此多的信息，心力交瘁，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像滴入水池里的墨水，四散飘逸无法聚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