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小小仿佛一个局外人，注视着这一切。
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不能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轮回，都有自己的定数，仙人，不能插手，就连修真之都讲究因果循环，何况是已经飞升之人，更已非此界中人。
若是凡是仙人都插手人间事，那世间岂不是要乱套了，违背天道，会遭到反噬的，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顾小小，管不了。
或许会有良善的人，愿意违背天道反噬自身而救人，可她不是舍己为人的人，救了一个，那其他人如何，若是所有人都救了……
顾小小平静地看着这座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小镇，即使一刻钟前它还是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乐地，这里，得有数十万人吧，如何救，那只能施展仙术，这么多人的业障，反噬到她身上，别说仙身了，命能不能保住都得另说。
因为她做不到，所以才格外佩服那些有勇气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人，她没有那么高尚的品质，而那样的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在顾小小冷眼观看的时候，已经有无数人死于天塌地陷中了，人的命，很脆弱，只需一瞬，就可以夺走。
人的命也可以很顽固，即使苦苦挣扎，也不愿就这么死去。
看着满地的人，有倒下没有气息的老人，有哭喊的少女，有保护孩子的母亲，有跪地求饶的父亲。
“地龙，是地龙！”
“求地龙大人绕过我们吧，我们没有犯过任何错误啊！对，还有土地神，难道是土地神觉得我们祭拜的不够诚心？”
“求土地神帮帮我们吧，老小愿意奉上自己的一切！”
“求土地神饶命啊！”
“救救我的女儿，有谁能救救我的女儿啊！”
霎时，还活着的人都有样学样，乌泱泱跪了一地，不断恳求，磕头，仿佛这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最笨的方法，却最真诚。
可顾小小想说，求人，是没有用的，求神，更是如此。
大地又是一阵颤动，余震，又来了，而且丝毫不比刚才的小。
霎时哭声喊叫声不绝入耳，刚刚地缝裂开的口子，更大了，这次，直接延伸到了顾小小的脚下。
顾小小叹息一声，凭空而起。
即将掉入裂缝的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剩下不甘，不解，长埋地下。
而附近即使是在逃脱躲避的情况下也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一景象，恍然之后便是大喜。
“仙人！是仙人！”
“仙人下凡来救我们了，我们的祈祷仙人听到了！”
“求仙人救救我们！”
“求仙人赶走地龙，还我家园。”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这次不是无望的泪水，而是喜极而泣。
她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顾小小内心长叹，这就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啊！
这幻境，真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啊！
因果轮回，自有定数，即使她成为了仙人，也不能干涉凡间的命理轮回。
可问题是她已经显现了身形，若是不救，恐怕这些人怕是觉得连神明都放弃他们了，无论如何，自己都已经影响到这些人。
在那堆仙人中她是垫底的，但在这些凡人中，她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若是连神明都遗弃了他们……
这些人，怕是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只能等死了。
那这些人，就是因她而死。
孽障啊！
同样的救与不救摆在她面前，只是这次，却更加难以取舍。
顾小小抹去伪装，变成原本的自己，在所有人都激动地跪地的时候，顾小小却缓缓说道：“我无法救你们。”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怎、怎么可能？！”
“您可是神明啊！只要您想，怎么会救不了我们？”他们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这可是他们全部的期望啊！
“神也不是万能的，我救不了你们，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他们不太明白仙人说的话，若是他们能自救的话，又何必求仙人？
已经有胆大聪明的人开口问道：“求仙人赐教。”
她会在不动用仙术的前提条件下尽最大限度的帮助他们，但，只是提点，却不是全部。
若是一直帮助他们，他们就会下意识依赖神明，下一次遇见灾难，又该如何？
而且若是一直滋养着他们，只会将这些人都养废了，什么事情都让她解决了，他们做什么？废人吗？
于是……
“现在所有人，还完好的，请将场中的伤患抬到空旷处，若是有医士还请为伤患做一些简单的包扎，力气强壮的年轻人可以去找找被废墟压倒的人，而没事的老弱妇孺也去找一些能吃的食物，尽可能多，这样如果还有余震的话，至少能保证你们的食物充足，现阶段你们最需要的是团结合作，这是你们所有人的灾难，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共同渡过难关。”
顾小小给所有人都安排了任务，就是让他们全都动起来，才能看到生活的希望，才能有活下去的动力，而不是只能站在原地无助的哭泣，自怨自艾。
至少，下次遇上这样的天灾，他们会有承受的能力，会有解决的方法，不至于像这次一样，无头的苍蝇一样，只能被动承受。
场中的所有人都动起来了，仙人给他们派发了任务，所有人都能看得到希望了，很快，很快他们就会好起来了。
仙人是不会骗他们的，地龙，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只因为她是仙，所以这些人就会无条件地服从，无条件地信仰。
顾小小看着所有人都充满干劲的样子也十分满意，女人擦干了眼泪，抱起孩子就去还未完全坍塌的屋子中寻找食物，而几个力气强壮的男人一起合力抬起了倒塌的房梁，而房梁底下，压着一个瘦弱的男孩。
这样的场景，还有很多，在整座小镇里发生着。
不管余震还会不会发生，至少，这座小镇已经散发出了生机，生生不息。
人类，永远都是最强的种族。
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是团结，他们拥有最顽强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