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沉渊使了个眼色。
沉渊道：“也许光用银针插喉管还不够。”
“仵作不妨看看老太太的腹中有何物。若是不该有的东西已经进了胃部，那么再查喉管似乎也就不拐用。”
仵作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太子都这样说了，于是便拿出了一把刀。
何其正对何秀英发火：“你看你闹的。到时候，你把母亲的遗体缝起来吗？”
何秀英也害怕了，对仵作道：“大人，真的有必要如此吗。”
仵作道：“若是老太太是寿终正寝的，你就是诬告。那么你是诬告吗？”
何秀英当然不能承认啊。
仵作便用刀沿着老太太的胃慢慢地切开，里面的一部分吃食腐烂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还有一半都是水，如今粘稠的和胃酸混合在一起。
调查陷入了僵局，何其正脸上难掩一丝得意。
孰料下一刻，仵作从胃酸水里发现了几根须，他用捻子挑出来仔细看后，又闻了闻，递给吴关道：“大人，是人参。”
而且仵作还在何老太太的口中发现一些损伤。
其实年纪大了，牙齿必然不会太好。但是口腔，舌头至喉咙大面积破皮，导致死后淤血堆积在那里。
仵作道：“老太太临死前为何要喝那么多水？而且喝水也不至于把喉咙伤成这样？难道喝的是开水？最诡异的是，汤水看起来并无毒。却和老太太之前吃的东西相冲相克。所以银针试不出来。似乎......”仵作欲言又止，最后向沉渊和吴关道：“符合死后被强行灌入汤汁的症状。”
“小人从气味和证物分辨，多半确定这些汤汁是人参汤。”
“人参汤？”何秀英惊呼，“人参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家母的体质，我是知道的，根本不适合吃人参。”
吴关是个聪明人，质问何其正家里用的是哪几个大夫，何其正支支吾吾的，但吴关声色俱厉，何其正只得坦白从宽。
吴关赶紧招人快马加鞭进城把那几个大夫扣起来，然后逼他们把开过的药方都交上来，送到刑部入档。
“本府台要好好检验。”
何其正慌了：“没必要吧？母亲临终前气力不济，人参吊命，也是常有的。”
吴关轻笑了一笑：“一般人都有这个错觉，以为人参可以续命。但实际上，若是不适合吃人参的，喝了人参汤，反而是夺命。”
“不知情的，是为误杀。若事先知情，则为谋杀。所以现在你还认为没必要？”
“呵呵，何大人啊，虽然你我曾经同朝为官，但是人命面前，是非公允，必须要有个决断。现在看来，老太太的死不能说绝对是被人害的，但疑点重重是真的。令妹也并非完全诬告。本座食君之禄，自当查个清楚。不然满京城天天是你何家的新闻，成何体统。”
何其正的身子晃了一晃。
天空乌云密布，忽然下起雨来。
头顶上一把伞撑开，我回头，但见世子默默地望着我。
有微风轻轻吹过，敲打着青绿地竹子，不过才数日未见，他似乎憔悴了。
他温声道：“我送你过去。”
我张了张口，没来得及说什么，沉渊已经伸手过来试图格挡开。
世子却坚持道：“我送她到马车边，这点距离，就不用避嫌了吧。”
“太子金贵，宜珍重自身。”
我对沉渊道：“你先去吧。”
随后我们共撑着一把伞，雨水沿着竹骨滑下，他送我到马车边上，一路无话。
车夫垫好小凳子，我进马车前，回头见到何秀英双手合十不停的四处拜着，口中念念有词：“神佛开眼，这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