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精致的女人眼底浮着浓重的青黑色，妆容有些花，头发散在枕头上也有些凌乱，她似乎是累极了，被子都来不及盖就这么睡的很熟，就连连清开门进来都没有听到。
柜子上放着一些水果还有一大包药，饭桌上的蛋炒饭也没动过。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连清也不敢做饭怕吵醒女人，轻手轻脚的打开被子盖在她身上，再褪去女人脚上的高跟鞋抬上床，连清想了想，准备先把作业做了再说，刚关灯，女人就醒了。
“清崽回来了吗？”
刚睡醒的人说话夹着浓浓的鼻音，连清半张脸在台灯的照射下泛着暖和说光芒，“回来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女人翻身爬起，连清闻言打开了灯，女人有些迷糊的盘坐在床上，脸上有妆不能揉，眨眨眼，假睫毛掉了一半，“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有点事耽搁了，妈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啊。”女人笑笑，“我这不是想我家清崽了吗，看到妈妈开不开心？”
女人真的很漂亮，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薄唇会咧成一个心形，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光是一看就是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嗯，开心。”
连清自然知道女人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早到家，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回家避难的。
但她猜到了，却不能说。
“妈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连清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倒是先响了起来，女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妈饿了，清崽也饿了，你别做饭了，今天妈在家，妈来做。”
连清没坚持，点点头说，“好。”
女人买了一条鱼，不算大，但刚好够两母女吃，还有一些青菜，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
女人的厨艺很一般，这么多年了也没个长进，一看就非常不适合厨房，小连清小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过女人将一个锅给煮出了一个洞的画面。
但好歹能吃，连清也不挑，不吝的伸出大拇指，“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哈。”
女人刨着碗里的蛋炒饭，几乎不去碰清蒸的鱼肉，一个劲儿的往连清的碗里夹。
夹着夹着。女人的筷子停了下来，因为连清实在是没憋住，“咳了两声。”
女人拧着眉头放下筷子，抬手抚上了连清的额头，“发烧了？还感冒了？”
“昨晚睡觉没盖好被子有些着凉了，没关系，我早上吃过药了，已经好了很多了，一会儿吃完饭再吃一次药就差不多了。”
连清解释着，女人没说话，她就说这孩子为什么今天说话这么没精神，还以为是累着了，“是妈不好，连你生病了都没看出来，这鱼肉别吃了。”
感冒了不能吃鱼肉，女人知道，连清之所以憋着不说，就是怕她担心。
女人的情绪有点低落，连清放下筷子，安慰女人，“我就是这个身体，你别自责。”
“怎么能不自责。”
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执意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却不能给你一个好身体，也不能给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是我让你活的这么苦，如果你出生在别的家庭就好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是有多自责才会让一个母亲说出如果你不是我女儿就好了的这种话呢？
“妈。我真的很幸福。”
女人其实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家道中落时她说过，父亲被逼跳楼时她说过，四处搬家时她说过，第一次被连清撞见她在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赚钱时，她也说过。
连清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妈妈，但她知道女人一定爱极了她。
抛掉尊严摒弃道德，只是为了她这个女儿，她过的不幸福吗，诚然，在物质上她可能过的确实艰难，可在心灵上，她是幸福的。
“不是妈你，我连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硬要说的话，是我拖累了你，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是现在这样。”
女人多漂亮啊，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她本可以活的很好，最起码不用和她挤在这个小破屋里得过且过，不用担心今天的钱赚少了可能就没钱给女儿买药，不用因为迫不得已做了错事而遭受旁人的指责与诟病。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发生过的事饶是你再厉害再后悔你也无法去改变不是吗？
她和女人，相互依偎相互爱着彼此，其实已经比许多人过的都好了，人总该学会满足，永远如此怨天尤人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女人很庆幸，她的女儿如此乖巧懂事，永远都是她安慰她，有时候比她活的更透彻。
女人抹干眼泪，勉强笑笑，“不说了不说了，妈好不容易陪你吃饭，咱开开心心的。”
“好，开开心心的。”
“对了。”女人突然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说，“我今天去医院拿药的时候碰上秦医生了，他说咱们已经好久没去医院复查了，正好这几天妈有空，周末的时候我们去趟医院。”
“周末吗？”
连清有些为难，“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学校组织了冬游，就在这周的周末，两天时间。”
“两天？”
女人比连清更为难，孩子难得放松她自然支持，可去医院复查也很重要，到底命更重要，女人沉思片刻，不确定的开口，“能不能和班主任商量商量，咱们就去一天？”
“可能不行。”连清摇摇头，“我本来不打算去的，但学校强制每个同学都必须去。”
“可也有特殊情况不是吗？”女人对学校这个规定很是生气，“我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我还不信咱不不去他还能架着咱们去。”
“妈。”
连清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班主任也做不了主的，明天我上学时再去说说吧，看能不能请一天假。”
“你一个孩子请假学校肯定不会答应，明天妈去找学校领导说说。”
高三时期学习紧张，女人和连清都不愿意在学习日请假去复查，高考关系到连清今后的命运，女人自然不希望她这辈子都陪她在这个泥潭里挣扎。
“妈……”
连清很多时候都很听女人的话，很少像现在这样固执，女人意识到了什么，凝着连清看了一会儿，最后叹气，“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