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凌眉头轻皱，小姑娘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是知道了，只是不知知道了多少。
姬延凌唉了口气，总算知道了方才在门外敬书一副着急的样子是为哪般了，原来是想提醒他这事儿啊，倒是他因着小姑娘醒过来颇有些沉不住气没听得敬书的提醒。
不过如此看来他真是低估了华菁的一根筋了，姬延凌其实也没想到要将这事儿瞒小姑娘一辈子，总会被她知晓的，原以为只要说清利弊，华菁也该为了小姑娘的性命瞒着她的，不说瞒她多久，总归在事情定下来前捂紧嘴巴，倒是小瞧了她对小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衷心了。
“你都知道了？”姬延凌一脸无辜地看着沈若，见后者虽然一脸严肃、故作正经，头发却因着先前的瞌睡翘起来一小撮，看上去有点儿呆。
姬延凌勾了勾唇，又怕这个时候还笑会越发激地小姑娘火冒三丈，于是又立马收回了笑意，严肃以对，不过手还是忍不住伸了出去想要替她捋顺那一撮呆毛。
沈若眼下气恼得紧也不答话儿，眼看姬延凌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还想伸手摸一把她脑袋的样子，下意识就想要将他的手拍开，不过又立马想起他身上的箭伤，于是改为向后偏了偏身子躲开了他的手。
连毛都不让他捋了，看来果真生气得厉害，姬延凌若无其事收回了手，“真生气了？”
“姬延凌！这种事情做决定前不该先问问我吗？这事儿关系到我，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虽然这话气势汹汹颇有几分威慑力，可是配上小姑娘重伤未愈有气无力的声音和那一小撮翘起的头发，实在是让人只觉得想要抱起来撸两把，不过……
姬延凌？姬延凌眉尾轻挑对于小姑娘口中的这个称呼感到十分新鲜，确切来说自打他出生起便从未听人这样唤过他，父皇、母后叫他“延凌”，至于旁人就没谁有这个担子敢连名带姓地唤他“姬延凌”？从前他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如此，后来被立为太子便更是如此。
小姑娘敢倒是敢从前也从未这样唤过他，像是“哥哥”、“延凌哥哥”、旁人在时的“殿下”抑或是耍小性子时的“臭哥哥”他都听得很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姬延凌”对他而言倒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姬延凌觉得自个儿的这个名字被小姑娘唤起来抑扬顿挫很是娇软动听，人们常说“姬”是国姓，是贵不可言的皇姓，从前他没什么感觉，今日倒真是听出了别样得滋味，“姬”这个姓听上去确实不错、“延凌”这个名父皇也取得很好。
姬延凌长长的眼睫轻颤，甚至想要逗他家小姑娘再叫两声来听听，不过……他也清楚这显然不合时宜。
于是他装模作样轻轻咳了咳，一本正经，“没打算瞒着你，你这不是刚刚醒过来么？哥哥还没来得及听你说起这事儿呢。”
“骗鬼呢！”沈若一脸的不相信，“那你为何不许旁人同我说起这事儿？我察觉不对后想要问一问这事儿，偏偏知情的几个嘴上上了门把儿似的，难道不是你嘱咐的？”
唉——若真是上了门把儿你又是怎么知晓的？
“是我嘱咐的……”姬延凌瞧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接着忽悠，“不过我嘱咐他们不要将这事儿告之你不是为着瞒你。”
“那是为着什么？”
“是我想着这事儿关系重大又事关你我二人自然该是由我亲自同你说，一起商量这事儿的。”
“果然……如此？”沈若狐疑道。
“自然如此！”
沈若半信半疑，心里还是觉着姬延凌在忽悠他，可是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哥哥，你怎么能去找西黎皇要解蛊之法呢？西黎皇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咱们没接触过从他的所作所为也能窥见一二，你竟然要和他交易？”
沈若绷着一张脸，越说越激动，她一想到华菁说出来西黎皇对哥哥提出来的交换条件就气得手指发颤，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想到西黎皇提出的条件，姬延凌面色也多了两分清寒，西黎皇确实是狮子大开口，可是如今想要交换的是他们，那么西黎皇就是有这个资本去狮子大开口。
对于西黎皇而言，在沈若身上埋下个同心蛊子蛊就是一桩稳赚不亏的买卖，当初西黎皇通过一些手段得知前朝宝藏“美人妆”似乎与晋国公府有那么一点牵扯，虽然西黎皇不清楚这点牵扯有多深，也或许连知情都算不上，可也单单前朝宝藏这四个字就足够让西黎皇费心在南楚筹划多年潜伏在长安城对刚出生的沈若下手了。
横竖便是这同心蛊若没派上用场那西黎皇也只是浪费了他一番筹谋并不损失什么，而若是能派上用场就算不能得到点什么前朝宝藏的消息，得到点晋国公府的好处那也很不错，而如今姬延凌找上他那更是意外之喜。
而这也是姬延凌和沈若心里都清楚的，就算是西黎皇下手的又如何呢？你明知道是他下的黑手却还得求上门儿去，这就是世道，这就是先下手制人，后下手受制于人。
姬延凌安抚道，“其实这事儿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怎么就没我想的那么糟糕了？”沈若见他竟然还是如此平淡没有打消和西黎皇交易的样子，气得有些失控，嗓音陡然增高，带了几分刺耳的尖锐，“西黎皇他是要给你下引令蛊！他是想要控制你、想要控制南楚！你怎么要去同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去谈判呢！？”
沈若吼完这些觉得脑袋一阵儿一阵儿的发晕，心口也有些不舒服，她撑着为表现出来，眼神倔强地盯着姬延凌，要后者给她个说法。
“别生气，华菁说你如今心损严重不宜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你别想转了话头，你先回答我！”沈若眼神带着执拗。
姬延凌轻叹一口气，“我还没答应他。”
是“我还没答应他”而不是“我不会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