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江染没有反对司叙的话。
司叙曾经说过，沈悠悠是沈家人为了对付司叙而造出的傀儡。
她不知道所谓的傀儡要怎么改造而成，但联想到小说里对于司叙在实验室生活的描述，想必，沈悠悠也同样经历过。
这个小女孩的痛苦，来源于实验室，来源于沈家。
沈白对她怀有愧疚，不难理解。
“江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欠沈白人情。”
江染嗯了一声:“他也帮过你？”就像帮助沈悠悠一样。
“他救过我的命。”
救命？江染抬头看他，认真:“他救了你的命？”
“因为……”
轻声呢喃着，司叙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手背，顺着指缝钻进去，十指紧扣。
他牵着紧扣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他替我摘除了埋在这里的炸弹。”
江染愣住。
“从实验体到工作人员，为了完成这个转变，我同意了实验室的要求，在心口埋下一颗微型炸弹。”
覆在他胸口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她的脸色比窗外的月色还要白了几分。
“后来，病毒流出实验室，上面派了一批异能者来抹除实验体，当然，最先要抹除的目标就是我。”
“你……”江染眼睛酸涩，说话时微微哽了一下。
“只有我死了，他们才有把握解决所有的实验体。”知道病毒的流失意味着什么，他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要杀我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按下炸弹的控制开关，再强大的异能也救不了我的命。”
对于曾经的命悬一线，他说起来云淡风轻。
“不知道沈白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他偷偷找上我，瞒着沈朗和实验室其他工作者，替我把炸弹摘除了。”
江染抿唇，眼眶泛红:“很疼吗？”
她知道他胸膛上的伤疤。
他身上伤痕很多，大多数都是实验时留下的——她以为那道伤痕也是。
被他抱在怀里时，她会想，留下那样的伤口的实验，是不是很危险……
握紧她的手指，他轻声笑:“不疼，有麻药呢。”
他越是不在乎，江染心里越是难受。
就像被猫爪子狠狠划拉了一下，不足以致命，却有密密麻麻的细密的疼。
“那些人以为可以控制我，所以肆无忌惮……那一次，我杀了很多人。”司叙喃喃，“多到，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数量。”
“是他们要杀你，你只是自卫。”江染觉得自己病了，只要和他有关的事，她就会失了理智的判断，只是一味地偏袒他，偏袒他……哪还管得了各中缘由。
“他们都是坏人。”她抱紧他，闷声，“他们活该。”
说完，又觉得那些异能者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自己这么说有些过分。
她小幅度地抿了抿嘴唇，嘟囔:“反正不是你的错。”
小姑娘脸颊埋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最后一句话司叙没听清楚，不过他也不在意。
“江染，我没有愧疚。”
轻轻抚过被他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他的手指碰到她后脑勺上小小的包——被A117打晕时留下的。
司叙眼里有了暗色，直接扫开书桌上的纸笔书本，把人抱起来放在书桌上。
他双手撑在女生身侧，倾身看她，语调平静，语速很慢，似是强调:“江染，我杀那些人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愧疚。”
江染不知道他为什么特意强调这个，傻乎乎地问道:“嗯？”
这姑娘平日里聪明得很，只有在碰到和他有关的事时会犯傻。
司叙吻了吻她的眼睛，浅笑:“会害怕吗？”
他靠近的时候，江染闭上眼睛，感觉温润的唇落在眼皮上，那灼人的热度就以眼皮为起点，蔓延到整张脸。
听到他的问题，江染有些气:“司叙。”
她睁开眼睛，瞪着尽在咫尺的眸子，鼓着腮帮子:“司叙，我都把你睡了，你觉得我会害怕吗？”
小姑娘说得气势汹汹，司叙笑意更深:“江染，以后只和我两个人的话，也不会害怕？”
“两个人？”
“嗯，和我这样的人一起，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我——会害怕吗？”
“听起来真可怕。”江染捧着他的脸，凑上去亲亲他，“你忘了，司叙，在这个世界，我本来也只有你。”
她望进他的眸，在浅褐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司叙，我只有你。”她倾身，狠狠吻他，含糊，“让我看看你的伤。”
稍微拉开距离，他引导她的手指覆在自己衬衣顶端的扣子上，笑音带着蛊惑:“自己解开，我给你看。”
江染微红着脸，心想这家伙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变得越来越会磨人。
她解开了一颗扣子，做贼似的抬眼看书房门。
看出她的紧张，司叙悠闲地等待她的动作，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儿:“放心，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门反锁了。”
江染脸更红:“……”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
吃完饭，小女孩很自觉地收拾碗筷。
等她倒腾完，书房里两个人没有出来。
小女孩关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直接爬上床钻进被子。
闭眼睡觉。
沈白说，她正在长身体，晚上十点之前必须睡觉。
现在已经超时很久了。
虽然，她按时睡觉，身体也没有任何变化。
……
夜风拂面，吹散了一地月色。
少年蹲在别墅的屋顶，兜帽压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使得他沐浴在月光里的身影多了一丝神秘感。
“等了这么久也没人出来，卧槽，司叙不会在诓我吧？”
他一开口，那股神秘气息顿时散得无影无踪。
耳麦里有人回他:“别急，这才几点，再等等。”
“再等天都要亮了。”少年不耐烦地回道，“我下去看看，找到人直接带出来，没人也好早点收工回家。”
“哎……”
没等耳麦那头的人阻止，少年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趁云层挡住月光的短暂瞬间，借着树影滑进别墅后花园。
“我下来了——别墅里没什么人。”
可不得没人。
这别墅的主人现在还在会议室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