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墨偷偷撇了一眼东方忆溪，看她气的脸色通红，在慕容博怀里挑了挑眉。
就这？
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孩？东方皇后让慕容博处处让着东方忆溪一点，她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害她嫁到了北冰国就算了，还想和她抢夫君？
林清墨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毕竟自己是太子妃，应当注重点颜面。
难道自己也被慕容博宠坏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林清墨自己都惊了，原来自己同东方忆溪也没有什么不同。她是仗着家里，而自己是仗着东方皇后和慕容博的喜欢也任性。
林清墨皱了皱眉头，从慕容博怀里抬起头，张了张口，看了看周围的人，什么都问不出来。
慕容博好像知道了林清墨心里所想，宠溺的笑了笑，“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孤在你身后给你撑腰。你做的事情是错的，在孤这里也是对的。”
一众话说的坦诚，并没有回避众人。大家心思各异，什么没有圆房到了这里反倒不像是太子妃娘娘失宠了。
马蹄声带着一阵尘土，慕容洛意同东方珍珠赛马回来，众人齐齐下跪，帝君赢了皇后，此时心情很好。走到上座上落座，看着同慕容博坐在一起英姿飒气的女子，笑了笑赞道：“太子妃今日这装扮不错，不知可会骑射？”
东方忆溪出口讽刺：“谁人不知东流贵女只会刺绣弹琴这种绣花枕头的功夫，太子妃娘娘怕是连马都没有碰过吧。”
这句话委实不礼貌了些，皇后皱了皱眉借着喝茶的动作隐下自己的不悦。林清墨不卑不亢向慕容洛意行了一礼，缓缓答道：“会一点。”
慕容洛意哈哈大笑，“好，好。”
东方忆溪心里不满，抿了抿唇说道：“那太子妃娘娘敢不敢同我比试比试？”
慕容博皱了皱眉头，这个表妹真的是越来越讨厌了，连他的太子妃都敢欺负？
在场众位都是北冰国的世家公子夫人，或者就是王爷太子，东流国的京都贵女是怎么教养的，在大陆是出了名的。东方忆溪如此紧紧相逼委实过分了些，林清墨轻轻浅浅的笑了笑，“那本宫就同东方姑娘比试比试，只是本宫骑射不精。只是希望陛下同娘娘看了之后不要笑话儿臣。”
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慕容洛意很是满意，“准了。”
林清墨骑的马是慕容博的，本来慕容博的马就显得高大要给林清墨重新选一匹，她又觉得麻烦。慕容博觉得好在自己的马儿也还温顺，就顺着林清墨意思。
她利落的翻身上马，慕容博眼露惊艳。
比赛规则很简单，谁先将马场尽头的绣球拿回来谁就赢了。马蹄迫不及待的动了动，枪声一响，林清墨有如一头被放出去的狮子，遥遥领先在东方忆溪面前。
她身子微微前倾，迎面的风刮在脸上，就连在转弯的当口都没有慢下速度，马蹄扬起一阵尘土。林清墨半个身子挂在马上，伸手一抓就将绣球抓在了手里。
一连串的动作危险又利落，慕容博简直要看呆了。当她停下马将绣球捧在慕容洛意跟前，慕容洛意很是满意，“来人，将朕前些日子的汗血宝马赐给太子妃。”
“谢父皇。”
东方忆溪脸色铁青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林清墨缓缓开口说道：“其实是太子殿下的马儿好，并不是儿臣的马技了得。此回赢了东方小姐也着实是我占了马儿的功劳。”
慕容洛意笑了笑：“这么说太子妃是更喜欢太子的马儿了？”
行礼，“儿臣还是更喜欢汗血宝马。”
“太子妃从前骑术是同谁学的？竟是如此了得。”
林清墨恭敬的答道：“儿臣小的时候在唐家同先唐相学的骑术，与唐家大公子一同习的书。”
此话不仅说到了林清墨自己的伤心处，也更是说到了慕容洛意和东方珍珠的伤心处。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对林清墨更是惊奇，“你从前竟是同唐广学的书？”
“是。唐相是儿臣的启蒙老师。”
唐相被姬璟寻了个贪污的罪名抄了家灭了满门，林清墨却不避讳，为人坦坦荡荡。慕容洛意声音竟带着沧桑和惋惜的感觉：“好孩子，你起吧。”
在场众人都不明白，唯有皇后明白慕容洛意。
唐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官清廉，只是唐家世代为相，就算他自己为官清廉。可是唐家毕竟树大，枝繁叶茂。光光是一根根盘根错节的树枝都能害死这棵大树，说白了唐家是败在了太过稳定的地位和姬璟的疑心里。
林清墨回了座位，坐在了慕容博的身边，宴会继续。
慕容博和林清墨偷偷讲着悄悄话，问她：“你骑马这么厉害？从前没有听过啊！”
“你也没有问啊。”
慕容博想了想说道：“你从前为何会拜在唐相门下？”
林清墨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也是缘分，我爹为了巴结唐家让我去同唐大小姐一起玩。我和唐大小姐很是投缘，她带我参观唐府的时候恰好看到唐相正在训斥唐大公子，说是连论语都说不出好在哪里。”
林清墨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了笑说道：“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就说既然是圣贤之言，自然是好的夸不出才能是好。你是不知道，唐知奕那个时候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林清墨笑起来眉眼弯弯，慕容博都忍不住跟着笑：“所以你就因为这句话拜了唐相为师？”
林清墨摇了摇头，“我没有拜唐相为师，私底下我喊他干爹。”
这下连慕容博都吃惊了，林清墨嘘了一声：“此事没有公开，因为唐家毕竟树大招风，唐相怕事情传出去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没有公开，我爹爹好权，我娘亲胆小。唐相收了我做干女儿，那个时候其实也只是想要在必要的时候保住我，不让我爹爹把我当成工具卖出去。”
“爹爹看在唐家的面子上怎么说也会更加注重我的亲事一点，后来我就同唐知奕和唐知一一同学习了。”
慕容博没有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不免得内心有点复杂的情绪。而他们的互动看在其他人的眼睛里反倒成了琴瑟和鸣，夫妻不和的流言莫名其妙的不攻自破。
慕容博想了想说：“所以你同唐知奕关系很好？”
林清墨点了点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你之前逃跑不是因为不想嫁给我？”
林清墨摇了摇头说道：“我对自己的亲事不是很在意，嫁给谁都可以。唐知一下落不明，唐知奕又战死沙场，人家都说姬和王爷带着尸首回来了。但其实我知道带回来的只是一副衣冠冢。”
“我去问过贤王爷，贤王爷同我说唐知奕确确实实战死了。我怕惹起他的伤心事，不敢多问。”
慕容博听着她的话不免得心里有点难受，两个人依旧是小声的聊着天，反正大家都互相揣摩着自己的小心思。没有闲情逸致理他们两个：“你对自己的亲事这么不在意？”
林清墨笑了笑，“还是在意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逃到乡下去。”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嫁给我？”
林清墨紧张了，下意识抓住了慕容博的手，“不是。”
突然间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他解释，但就是想要解释了：“那个时候我满心都是想去找唐知一哪有什么心思成婚，但是父亲看我看得实在是紧，没有什么机会。”
慕容博心情舒畅不少，至少她解释了，就说明心里还是在乎他的，“那你之前逃跑为什么不骑马？”
林清墨翻了个白眼：“你傻呀，骑马声音那么大，会把你吵醒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会刚好被你抓到，要不然我早就去南疆了。”
“……”
两个人互动甜蜜，慕容洛意同东方珍珠都不免得露出满意的笑容，东方珍珠突然间想起太子府多出的那个叫做彩绒的丫头，不免得也有些头疼。
虽然说肚子里是太子的骨血，但毕竟母亲都不知道是慕容博从哪个青楼里赎回家的。宴会进行到一半，东方珍珠唤了林清墨过来，说是陪她去后头走一走。
林清墨乖乖的扶着皇后走，“小墨啊，府里的侧妃你打算怎么处置？”
林清墨眉眼恭顺：“母后，给她晋位份是儿臣提出来的。”
东方皇后示意她继续说：“她现在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再怎么说也是太子殿下的孩子，母后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孙儿吗？”
今天知道林清墨师承唐广，如果说从前对她是爱惜，那么从今日起对她就真真是偏爱了，总怕林清墨受委屈，“你说的是没有错，可是母后想抱的是你同博儿生的孙儿。”
林清墨听到这句话，腾的一下，脸蛋就红了一片：“母后又要取笑儿臣了。”
东方皇后叹了口气，林清墨扶着她走上了小亭的阶梯，“可是那个丫头毕竟身份有些......”
林清墨说道：“儿臣觉得母后不是那么看重身份地位的人，既然母后说了这么些话也断断只是担心儿臣会受委屈。可是儿臣并不觉得委屈，反倒儿臣觉得挺好的。”
“太子殿下需要皇子，母后需要皇孙。现在侧妃有孕，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岂不是一桩美事？”
东方皇后拍了拍林清墨的手：“苦了你了，那就等孩子生下来就过到你的膝下交给你来扶养吧。”
林清墨本来想开口阻止，她觉得孩子还是跟着亲生母亲会好一点。但看到东方皇后的神情，知道这是对她的最大让步了。她不想侍寝，而长子不能是一个不知来向的侍妾所生，所幸过到她的膝下，给孩子一个名分。
林清墨眉眼恭顺的称是，她扶着皇后坐在石桌旁，看着林清墨是越看越喜欢，“不愧是唐广交出来的孩子。”
东方皇后眉眼露出慈祥，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开口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唐家的情况？”
唐家不是被抄家了吗？
林清墨反应过来东方皇后在说什么，眼睛瞬间就亮了，紧张的抓着东方皇后的手。发现自己失礼了，又赶紧缩回来，“母后你是说......”
东方皇后点了点头，“唐家被抄家，唐广死，唐夫人也跟着去了，唐家的大小姐失踪，唐大公子战死。看起来唐家绝后了，但其实唐家在南疆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林清墨觉得鼻头酸酸的，东方皇后安慰她，“好孩子，你就是唐广在书信里同我们说的，他收得干女儿吧？”
林清墨点了点头，不知道原来唐相和东方皇后还有这种交情，“从前同你说过我同陛下去过东流一段时间。”
“为了避嫌我们也有好些年没有联系了。”
林清墨紧张的问道：“您说的唐家在南疆还有个孩子？”
“姬和这个孩子没有告诉你？”
林清墨摇了摇头。
东方皇后叹了口气，时局紧张，怕是连姬和都不敢说，“是一个叫余洛溪的女子。”
“具体的事情本宫也不是很清楚，但确确实实的余洛溪怀了唐知奕的骨血，本宫听闻你路上逃跑过几次，是打算去南疆找唐知一？”
林清墨点了点头，“是。”
“原先以为你只是不愿意嫁给博儿，原来是因为如此。”
东方皇后闭了闭眼，叹道：“唐知一已经安全到达了南疆，见到了余洛溪，余洛溪生下了一个男婴，据说长的极为可爱。”顿了顿还说道：“说来也是缘分，唐知一还碰到了古若尘，古若尘要收她做徒弟，她都给拒绝了。”
林清墨默了片刻，说道：“母后？”
东方皇后扶着她的手站起身，“本宫得派人跟着，唐家就剩这么几个孩子了。”
林清墨感动，鼻头酸酸的。
夜间的风吹了吹，有点凉爽。东方皇后摆了摆手说道：“你这回吧，待会博儿又来和我要人了。”
林清墨知道她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怕不是今日知道了她同唐家的关系，想起来从前的旧事，难免得伤心。
慕容洛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凉亭外，林清墨安静的默默退下。
夜间的风，配上天上黑的不见半点光的天。
真是惹人怀念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