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楠看着怀里的东西被拿走，才反应过来，呆愣地点了点头。
脚步只是一顿，随后直接离开了病房。
现在的医院楼道里空空荡荡，感觉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夕阳西下的光，落在楼道里，像是被打碎的灯光。
可她来回看了看，依旧没找到程煜。
不知道程煜到底会去哪里，心底有些沮丧，也有些悲凉。
那些问题挤在心头，满满当当难受极了。
她深呼一口气，转头注意到了慢慢站起身的少年。
穿着的那件外套，那个身形，那个轮廓。
都是她所熟悉的。
原本憋在心里的所有问题，好像都不再叫嚣了，脑袋里满满当当的感觉瞬间消失了，都化作她口中的“程煜”
少年似乎并没有听到，拿着手机的手还在颤抖，好像在执着地想着什么。
她慢慢靠近，鞋跟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非常明显。
但他依旧没有听到，还一直皱着眉像是在懊恼着什么。
她再次叫了少年的名字。
明显看到他身体一怔。
身体一停一顿，像是一件生锈的机器。
仅仅只是一个侧脸，她就判断出了。
果真是她的少年。
还没等那个少年把头完全抬起来，她就扑了过去。
所有的问题好像在随着奔向少年的脚步，逐步消失殆尽，最后化作一缕青烟。
……
赵之楠紧紧拥抱住怀抱里的少年，他的指尖连同身体都带着轻微颤抖。
抱着她的手臂收得很紧，好像怕她消失了一样。
所有的话，都化作了拥抱的温度。
冰点在他们之间化作一汪雪水，消融……
她能闻到少年怀抱里的味道，能听到少年的哽咽，能感受到少年的颤抖。
此时此刻的程煜，所有的坚强都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铠甲都已经脱掉了。
而那根紧绷依旧的弦，也瞬间崩断。
全部变成眼泪落在赵之楠的衣襟之中。
赵之楠的心里同样是难受的，过去的一切好像差一点就要卷土重来。
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蚕食着理智。
幸好一切都没有发生，也幸好，他们可以报团取暖。
这个世界，他们都不再孤单。
他们都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因为有了彼此的存在。
……
过了一阵，程煜才停止啜泣，他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从赵之楠的怀抱里离开。
他好像并不想看赵之楠的眼睛，一直在逃避。
可好像又再担心什么。
还是将目光转向赵之楠。
熟悉的面容上全是陌生的动容。
他勾了勾嘴角，可是却好像比哭泣还苦涩。
嘴里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幸好，你没事”
沙哑的声音，像是被风沙雕琢过一样。
赵之楠不知道他这些话从何说起，不过像是苦水流进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心底泛起眼泪。
“我们都没事，放心”
程煜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在脸颊形成一条一条的泪痕。
赵之楠拿手轻轻擦拭着痕迹：“都会没事的”
程煜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将视线移开，还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直接抓住赵之楠的手，就往病房走。
边走还边抬起另一只手，不停地在脸颊上擦着什么。
赵之楠一下就猜到了，拽了拽程煜的手。
“嗯？”声音还是依旧的沙哑，倒是觉得没来由得心酸。
“哭不丢人的”
赵之楠明显感觉到程煜的手，先是一怔，后是收紧，紧接着说话声传出来了。
“我、我没哭，该看阿婆了”虽然说话语气中透着淡定，但是还能听到哭腔的尾音。
果然，还是那个嘴硬的少年。
“对，是我哭了，你要不要哄哄我”赵之楠用指尖挠了挠程煜的掌心。
程煜感觉有一丝电流划过心底，微微向后看了看自己的手，直接改变了路线，将赵之楠拽进了一旁的消防通道。
……
赵之楠看着面前的场景一下从楼道变成了黑洞洞的消防通道，有些难以适应。
消防通道里的原本是有人的，可以看得到亮起的红点，看到一男一女进来，被吓了一跳，赶紧将烟头扔到地上，瞬间点点火光掉在地上，慢慢消失了。
医院本来就是明令禁止抽烟的。
程煜并不在意身边有没有人，只是用胳膊把她圈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用通红的眼睛盯着她。
好像只要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赵之楠在他的注视下，呼吸都变慢了，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嘴唇的干裂，让她忍不住想要舔。
可还没来得及，就被程煜的手指捏住了下巴。
“还有人……”
紧接着，没说完的话全部淹没在唇齿之间。
她能明显感觉到程煜唇瓣上的凉意，以及颤抖。
此时的程煜，还在害怕着，颤抖着。
但是紧紧圈住赵之楠的手，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被猛地扣住，赵之楠忍不住惊呼一声，不过没有发出声音。
程煜对于这一反应很是满意。
这个吻不带任何技巧，就像是野生动物的原始反应，像是在分解自己之前的不安。
能感觉到他的指尖一直停留在她的腰际。
将她死死的压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程煜放开对赵之楠的禁锢。
低头看着她被折磨的发红的嘴唇，先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随后又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像是一种行为上的安慰。
“哄完了”
看着程煜眼睛里的亮闪，赵之楠勾了勾嘴角。
“狼崽崽”
程煜好像还很认同她说的话，挑了挑眉。
她知道他的不安，所以，宁愿他全部发泄出来，也不想让他独自承受。
这个感觉太难受，又太过执着。
她比任何人都知晓，所以也比任何人都更加不希望这样的情况降临在他身上。
不过所幸，一切安好，一切都好。
……
程煜拉着赵之楠的手，走去消防通道，看到刚才在里面抽烟的人，此时就站在门口。
赵之楠发现那人探究的眼神，脸瞬间就红了。
而程煜还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还给了那人一记冷眼。
那人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溜进了消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