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着星期六再回老家，但是回家之后我心中突然有一股强烈的归家欲望，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想现在就出发！
有的时候我们心中总有一股冲动，促使着我们去做平时不会做的事。
我问女儿：“小曼，咱们晚上就回家，给外婆一个惊喜好不好？”
女儿眨巴着眼睛：“爸爸，晚上回家肯定能看到天上好多好多星星。”
“一定会有星星的。”
“爸爸，我这就去收拾衣服！”女儿高兴地跑去房间收拾。
是啊，之前试过晚上回老家，一路上从钢铁丛林逃离到乡村田野，伴随着牛粪青草混杂的气味，天上的星星愈发明亮，这是在城市里无法见到的景象。
一路开车，动人的夜景让女儿很兴奋，本来这个时候应该睡着的她，现在开心得哇哇说个不停。
我开车到了老家门口，一片漆黑。
我们农村那边很早就睡觉了，对很多城里人来说晚上十一二点是夜生活的开始，但是对我们农村的人来说早已进入梦乡。
“爸爸，天好黑啊。”女儿压低了声音跟我说。
在黑夜的衬托下，我们的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这片黑惊醒了。
“小曼，你帮我打手电筒，我拿着行李。”我将手机灯光打开递给女儿，借着她照出来的光路，拎着行李走到家门口。
看着一楼破烂生锈的窗台，我又想起了已故的父亲。这一扇窗在很多年前还是完整的，那还是我很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喝醉了酒，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生气用拳头砸烂了窗户，他也因为大出血被送去医院缝了好几针。
自此之后，每当父亲酒鬼喝醉酒，母亲就会生气地说起这件陈年往事。
后来我和妹妹都长大成家立业，出门偶尔会忘了带钥匙，于是父亲就将家里的钥匙塞进了生锈破旧的窗台缝中，那条缝隐秘得很，就连我们自家人都要摸索一小会儿。
想起这件事，我就走到窗台缝前摸索，摸出了一条有些陈旧，带着锈迹的钥匙。
这根等着我们回家的钥匙，始终安静地躺在这里。
我跟女儿说起了这件事，告诉她以后回家忘记带钥匙的话，可以从这里取。
“记得这是我们家里人的秘密，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你不要告诉外人哦。”
女儿脸上透露着发现宝藏的喜悦，小小一根钥匙对她这个孩子来说的确算是宝藏。
她一本认真地点头对我说：“爸爸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谁也不告诉。”
我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将这根老钥匙放回原位，掏出自己的钥匙开门。
我咔嚓打开门，屋子里一片黑。
“小曼，你去开一下灯。”
我将行李放在地上，女儿已经把屋子里的灯打开。
这时我看到母亲从漆黑的房间里走出来，她的脸上有些余惊未定地拍着胸脯。
“妈，我回来了。”
“吓死我了，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就躺在床上不敢动，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听到你的声音这才敢出来。”母亲有些嗔责地对我说。
“你怎么三更半夜就跑回来了？”
“我看今晚天气挺好，就带小曼吹吹风，早回晚回都是回，不如早一点。妈你继续睡吧，别管我们。”不小心将母亲惊醒了，我赶紧喊她继续睡。
母亲的睡眠很浅，一般醒了也没那么容易睡着。
“小曼困了吧，我给你铺好床早点睡觉哈。”母亲摸了摸小曼的脑袋，慈爱地看着她的外孙。
女儿乖巧地点头说：“外婆，我自己铺就行，您继续睡吧。”
“你这孩子真懂事，你先坐着吧，这些事让我来就行。”母亲走进妹以前住的房间整理。
“我不知道你们晚上回来，还想着明早再整理，要是你们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回老家，就是突然想回来，然后就出发了。”我笑着说。
铺好床后，女儿睡在妹妹以前的房间，母亲睡在她的房间，我睡在父亲睡的房间。在很多年前，父母亲就已经分开房睡了，因为父亲总喜欢在半夜起来抽几口烟，母亲受不了那个呛鼻的味道。
父亲去世后，他房里的床单被褥都被母亲清洗了一遍，靠在墙壁的水烟筒和烟丝也被母亲洗干净了，整个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阳光晒过后的残余味道。
房间很干净，但是我感到陌生，在这个空间里我丢失了熟悉的感觉。我点了一根香烟，试图找回父亲的陪伴。平时让我忘记烦恼的香烟，此时却让我感到无比苦涩。
我走到墙边将父亲那根用了多年的水烟筒拿起来，桌面上还有半袋烟丝，将烟丝塞进烟嘴，往烟筒灌上水，给烟丝点上火，呛人的味道直扑而来。
闻到这股味道的瞬间，我的眼泪禁不住向下流。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晚上睡得并不好，我做梦梦到了父亲又喝醉酒，在街上发酒疯和别人吵架打架，我在梦中无比厌恶喝醉酒的父亲。但是睁眼醒来，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我又无比希望回到梦中。
不管时代怎么变化，太阳还是照样升起，我从床上腾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准备去厨房煮点早餐。
我走出房间，母亲刚好将煮熟的一锅粥端出来。
“起床了？正好吃个早饭。”
“妈，你这么早啊，不多睡一会儿吗？”我问母亲，她晚上挺晚睡的，这么早又起床做早餐。
母亲放下端锅的抹布对我说：“我年纪大了，不用睡那么多，睡一点就够了。”
“你要不要喊小曼起来吃个早饭，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早饭怎么行。”
我笑着说：“让她继续睡去吧，现在的小孩学习压力可不小，难得有两天可以休息，晚点吃早餐也没问题。”
“桌子上有我腌的咸菜，你自己弄来吃，我去喂鸡鸭了。”母亲忙忙碌碌地准备走出去。
我喊住了她：“妈，我还想问一下爸坟地的事，那块坟地到底出啥事了。”
其实我今天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赶回来的，母亲之前在电话里跟我说过好像那块地有什么争执，我这才专门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