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马赛克靠近，艾瑞克没吱声，直勾勾盯着他看，宇宙之心都快瞪出来了，楞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宇宙之心？假的吧！
名头第一名，干啥啥不行。
艾瑞克此刻真想把这玩意抠出来扔马桶里冲走。
“你愁啥？”马赛克停在艾瑞克面前，做了个挠头的动作。
瞅你咋地？
一句怼人名言差点脱口而出，但考虑到对方是一个连宇宙之心都看不透的大佬，艾瑞克硬生生把这句话憋了回去，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没什么，就是感觉你有点眼熟。”
眼熟，那是相当眼熟，*****里头老多了。
“眼熟？我都打码了你还能认出来？”马赛克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
什么意思？咱以前见过？艾瑞克眼珠一转，干笑一声，“主要是气质。”
马赛克闻言一阵大笑，“气质？得了吧，我就糟老头子一个，还有什么气质！”
他这时候也醒悟了过来，艾瑞克肯定没认出他，他也不在意，摆摆手主动解释：“对面的那些家伙在找我，为了我们的计划，我必须隐藏起来，不能出现在多元宇宙中，就算出现也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即使声音也不行。”
好家伙，这么重要的“大人物”吗？艾瑞克大脑飞快转动，隐隐间猜到了马赛克的身份，但他不敢言明，点点头示意理解，把话题转向亚当法庭，“这家伙怎么处理？”
“很麻烦！”马赛克往前飘了飘，落到亚当法庭脸上，“原本，按照你……哦，我是说原来的‘你’，‘你’的计划应该是现在的你吞掉全部灵魂碎片，恢复到‘你’的状态，然后开个大秒了祂，额，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艾瑞克耸耸肩表示理解，很显然，这个计划是“转世”前的他，那个未知的幕后大佬制定的，目的也很明确，他吞噬了那些记忆碎片，就能唤醒“前世”的记忆，他就会变成“前世的他”。
但是，很遗憾，没有人愿意变成另外一个人，即使这个人是前世的自己。
“这就是死亡提前带你去酒吧的原因，祂不怎么喜欢以前的你，嗯，老实说，我们几个都不怎么喜欢，连亚当也不例外。”马赛克直言不讳。
咱前世人缘这么差？艾瑞克目光闪烁，心底再度把已知的可能过了一遍，隐隐锁定了某个答案，但还是有些不确定，“能和我说说吗？”
“说什么？”
“我，以前那个我。”
马赛克突然沉默了，半晌没有回应。
艾瑞克皱起眉头，别过脑袋，“不想说就算了。”
“啊？不是。”马赛克回过神来，摆摆手，“刚刚小家伙在联系我，说想到了解决这家伙的办法，我们先过去吧，去酒吧细说。”
说罢，马赛克双手一合，亚当法庭的身体便配合着他的动作缩小，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连一点能量反应都没有，就像亚当法庭是他遥控的玩具一样，看得艾瑞克眼皮直跳。
上千米的神躯，在几个呼吸之间缩小到硬币大小，被马赛克随手扣在掌心。
“走吧。”
……
门厅酒吧，艾瑞克第二次登门。
酒吧里还是老样子，小老板支点兴致勃勃的调酒，前生命法庭大胡子哥百无聊赖的吹箫……吹萨克斯。
女仆装死亡又在擦桌子，小学生缩在角落里算题。
艾瑞克熟门熟路地拉开椅子坐下，马赛克和他对面而坐，抖了抖身体，身上的模糊光斑便如潮水般褪去，露出本来面目。
破烂的牛仔裤，乱糟糟的头发，满身灰尘……
果然是你，那个把酒撒裤裆上的农民工！
农民工显然不知道艾瑞克在想什么，笑眯眯地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
“欧文！”艾瑞克眯着眼睛，握住对方的手抢先说出答案，语气非常笃定，“欧文·里斯，或者说分子人！”
分子人一愣，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你猜到了啊，不早说。”
“那我呢？猜猜我是谁？”小学生听到这边的动静，兴奋地跑了过来，一脸期待。
艾瑞克笑着送给他一记摸头杀，把小家伙精致的金发弄得乱糟糟的，“整个多元宇宙，能有如此聪慧大脑的小家伙，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神奇先生和隐形女的儿子，富兰克林·理查兹，对吗？”
小家伙有些恼怒艾瑞克弄乱了他的头发，但艾瑞克给出的评价却让他非常受用，他理了理头发，略带傲娇的颔首，“很高兴认识你，艾瑞克。”
幕后黑手终于坦诚相见，艾瑞克看看分子人，再看看富兰克林，轻轻松了口气，“那么，说说吧。”
“等等！”死亡端着酒盘轻盈走来，坐在最后一个座位上，给艾瑞克和分子人放了瓶啤酒，祂自己和富兰克林却是两杯果汁。
分完了酒，死亡将酒盘翻转，一具曼妙的身影突兀出现，“谈话开始前，先把你的未婚妻还给你。”
艾瑞克急忙起身抱住，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事后，小心放在靠墙的沙发上，“谢谢。”
女儿安然无恙，未婚妻也完好无损，艾瑞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小老板支点曾保证过她们不会出事，但直到现在见到她们，他才彻底放心。
艾瑞克重新落座，悄悄瞥了眼支点，发现他还在摆弄鸡尾酒，没有要过来的打算，便将目光放在酒桌上。
门厅酒吧面积不大，酒桌自然也小巧玲珑，就是四四方方一张桌子，四个方向各有一把椅子，现在四人分坐，像极了某项国粹运动……
分子人最先开口：“艾瑞克没有恢复记忆，所以，我们从头说如何？”
说完，他看了看死亡和富兰克林，两人都没有异议。
艾瑞克不由坐直了身子。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为何而存在？
这些问题，终于要有答案了。
“这一切的源头，要从上一次超越神族入侵讲起。”分子人脸色露出一丝缅怀，“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超能力，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单调却充满乐趣……”
“咚咚！”死亡突然敲了敲酒桌，“你的来历我们都知道，我想艾瑞克也没心情听你的心路历程，说重点，OK？”
分子人被呛得直瞪眼，不满得咧咧嘴，“好吧好吧，真是的，好不容易想说点什么。”
“你们都知道的，那次意外，一部粒子加速器贴着我的脸炸了，老天，那可真疼。”分子人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唏嘘道：“那场爆炸，以一个无限接近于零的概率，打开了多元宇宙通往超越神域的大门。”
“超越神域最本源的能量，赋予了我强大的力量，分子操控，扭曲时间，重塑宇宙……一切都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办到。多元宇宙几乎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包括生命法庭！”
“然后，他就来了，超越者！他根本无法用我们多元宇宙的规则去看待，就像他的名字，他超越了一切。”
“我和超越者有过不少交集，也战斗过几次，他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他一点都不像一个入侵者，反倒像一个学者，努力学习各种知识，完善自我。”
“那时候知道超越者来历的人很少，他们都把他当成一个新的超级英雄或者超级罪犯，但我没有！那种同根同源的力量，时刻提醒着我，这是另一个宇宙的入侵者，他迟早会露出可怖的獠牙。”
“果然，没过多久，他的族人便来了，每一个都和他一样强大，他们带来了战争。”
低沉的语调，让酒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分子人垂着脑袋，突然拿起啤酒，狠狠灌进嘴里。
富兰克林见他状态不佳，接过了话题，“那场战争持续时间并不长，但范围却波及整个多元宇宙，多元宇宙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一路横推，以辗压的姿态将诸神一一斩杀，单体宇宙被随手捏爆，就连生命法庭都被杀了。”
艾瑞克一直静静聆听，到了此刻，忍不住看了眼角落里吹萨克斯的大胡子哥，这就是那个被杀的生命法庭，啧啧，连个名字都没提的路人甲。
“那是末日，是审判！”分子人喝光了啤酒，眼神有些朦胧，“生命法庭战死，亚当继位，他是至高钦定的继承人，实力强劲，在他的带领下，多元宇宙勉强挡住了超越神族。”
“可惜，他也没挡住太久，那一次，来了三个超越神族，还是三个象牙君王！”
“象牙君王？”艾瑞克皱眉重复了一遍。
富兰克林以为他没听过，急忙解释：“超越神族分为三个等级，象牙君王，象牙王和制图师。象牙君王最强，但数量稀少，到目前为止也只露面过十二个。象牙王是超越神族的普通士兵，实力和我们这边多元宇宙级差不多，数量庞大。制图师是炮灰，实力星球级，数量无穷无尽。”
艾瑞克了然的点点头，这些信息他知道，在他“穿越者”的记忆里就有，只是一些细节不太清楚，“三个象牙君王，亚当和他们打了多久？”
酒桌上顿时没了声音，艾瑞克疑惑得看看三人，死亡憋着笑别过头去，富兰克林小脸皱成一团，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纠结万分，分子人单手扶额，无语望天。
艾瑞克：？
什么情况？这是触及到什么禁忌话题了吗？
“三秒！”死亡回过头，嘴角带着妩媚的嘲笑，“亚当只撑了三秒就被秒了，嘻嘻。”
三个象牙君王能把最强状态的亚当法庭按在地上摩擦，普通士兵能怼死各路诸神，炮灰是无穷无尽的星球级。
很好，太好了，这特么的能打？把多元宇宙拼光了也没可能赢吧？
艾瑞克脸色发黑，这和他想象的中差距有点大啊！
他现在完全融合了宇宙之心，理论上讲实力应该比那时候的亚当法庭要强，但强也有个限度，照他的估计，他现在撑死也就能和三到四个象牙君王打一下，拼了老命不要能拖五个下水，然后呢？
“还有一个问题，超越者，是象牙君王吗？”
“不是。”分子人犹豫片刻，道：“超越者是特殊的，既不是象牙王，也不是象牙君王，当然更不是制图师，他的能力和其他超越神族差别不大，但级别却不能按常规划分，恩，他的真实战力，差不多相当于两到三个象牙君王。”
也就是说，一个完整的超越者，就能把亚当法庭虐死……
明白了，艾瑞克点点头，眼神示意分子人，“继续。”
分子人干咳一声，凝神组织下语言，道：“亚当战死之后，战局全面崩盘，多元宇宙再无超越神族一合之敌，他们几乎血洗了整个多元宇宙！”
“那你呢？你没出手？”
“我在等！”分子人苦涩地笑着，手里的酒瓶像面团一样被他揉捏成各种形状，“我以为，到了最危险的关头，祂应该会出手，我以为祂会有后手，呵呵……”
是啊，ＯＡＡ呢？多元宇宙是祂的，超越神族都快把祂家强拆了，祂会不会出手？祂的布局呢？祂的后手呢？
“祂没有出手，就像支点说的那样，祂已经陷入永恒的沉眠，即使多元宇宙彻底消亡也不会醒来。”分子人内心极不平静，这一点从那只被他捏爆的酒瓶上就能看出来，“至于祂的后手，有！”
“有？哪里？”艾瑞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大老板陷入永恒的沉眠，居然还有布局，这有点强啊！
“我！”分子人满脸苦涩，“我一直在等祂的后手，可直到多元宇宙覆灭的前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就是那个后手！从一开始就是。”
“我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为了祂，为了我，为了多元宇宙，为了地球，为了我的家……我集合了整个多元宇宙所有分子人的力量，然后，砰！”
分子人双手做出一个爆炸的动作，“多元宇宙，超越神域，两个超级宇宙，‘砰’的一声，烟消云散。”
这，就是宇宙的终结。
听完分子人的“壮举”，艾瑞克唏嘘不以。分子人是一个特殊的产物，他既有超越神域的馈赠，又有多元宇宙ＯＡＡ的布局，是偶然与必然的集合，只有他，能够同时触及到两个宇宙的本源，也只有他，能够同时毁灭两个宇宙。
“后来呢？现在的多元宇宙，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重点！两个宇宙同时寂灭，按理说应该没有生命可以存活，那现在的宇宙是怎么出现的？难不成是大老板出手了？
“我们的宇宙，有一个ＢＵＧ。”小富兰克林带着神秘的微笑插嘴。
艾瑞克豁然一惊，ＢＵＧ？他怎么不知道？
富兰克林伸出细嫩的小手，指了指死亡，“祂！”
死亡？艾瑞克诧异都瞥了祂一眼，正好看到祂媚眼如丝地盯着自己。
“嘻嘻，没错亲爱的，就是我呦！想不想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如何？”
单独聊？聊什么？聊长短深浅的问题吗？如果换个时间，艾瑞克非常乐意，但现在，他没兴趣，他只想知道真相。
“别闹，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真无情。”死亡故作伤心状，假假的挤出两滴眼泪，别过头不再理他。
艾瑞克头疼不以，死亡有时候表现得很聪明，但有时候却像神经病一样不可言喻。
无奈之下，他只得求助另外两人。
分子人对死亡的搞怪习以为常，笑呵呵都看着艾瑞克不说话，还是富兰克林心眼好，继续为他解释。
富兰克林指着死亡问艾瑞克，“你觉得，祂能被杀死吗？”
死亡能被杀死吗？
这个问题，让艾瑞克目光一凝。
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得到的答案却唯有不知道。
多元宇宙中有个非常特殊的单体宇宙，癌宇宙，那里的死亡就号称已经死了，这导致了那个宇宙所有生物都无法死亡，变成了丧尸一般的存在。
从癌宇宙的角度说，死亡是可以被杀死的。但那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单体宇宙，那里的死亡也只是死亡大佬一个微不足道的分身，从多元宇宙宏观角度看，死亡依旧活着。
“死亡是什么？死亡是生命的终结，是生命过程中一种最为特殊的状态，是多元宇宙中普遍存在的一种宏观概念，是维持宇宙运转最基本的规则！”
富兰克林双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小小的身躯透露着极不匹配的成熟与疯狂。特殊的气质，让艾瑞克不由走了神，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家伙，其实已经经历过一次宇宙破灭了啊！
“我们宇宙的死亡，非常特殊，祂不是掌控死亡规则的生命，祂就是死亡概念本身！”富兰克林的表情愈发兴奋，看向死亡的眼神，就像变态科学家看自己的试验品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死亡翻着白眼撇了撇嘴，这显然不是富兰克林第一次这么“夸奖”祂。
“我们的死亡概念，具现出了独立的意识，人格，甚至生命！艾瑞克，你说，祂，到底算生，还是死？！”
富兰克林指着死亡大声质问，把艾瑞克直接问傻了。
创世五神，有四个是概念神，都是由宇宙概念具现而来，这本无可厚非，但死亡这个概念也变成了生命，就有点过分了，到底算生，还是算死？这个问题恐怕连祂自己都没有答案。
“第一个问题，我告诉你答案。”富兰克林外表只有十多岁，坐在椅子里也数他最矮，这时说得兴奋，他索性站了起来，刚好和众人坐下一边高，“祂可以被杀死！我们在癌宇宙做了实验，将那个单体宇宙模拟成多元宇宙，然后杀死了那里的死亡。”
癌宇宙的真相居然是他一个实验！
艾瑞克瞪大眼睛，粗重的呼吸显示着他不平静的内心。他自认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但拿一个单体宇宙的生灵做实验，还是让他感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此时再看富兰克林，艾瑞克看到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呆萌可爱的小学生，而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富兰克林显然没注意到艾瑞克的眼神变化，继续兴奋解说：“事实和我推演的差不多，当宇宙中‘死亡’被杀死之后，‘死亡’的生命被终结，祂不会再变回宏观的死亡概念与规则，而是彻底被抹去，也就是说，那个宇宙，失去了死亡概念！”
癌宇宙，一个没有死亡概念的宇宙，众生都不会死亡，连细菌都可以永生。听上去像是天堂，但实际上却是地狱。
“所以说，祂就是一个BUG！想象一下，超越神族想要杀死多元宇宙的生灵，就必须让死亡存在下去，但我们的死亡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生命，祂可以用自己的权柄去复活那些死去的生灵！”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循环，想杀死宇宙众生，就必须让死亡活下去，但活着的死亡又会复活众生，而直接杀掉死亡的话，又会让众生永生不死……”
艾瑞克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死亡居然这么……BUG。
没错，只有BUG才能形容祂。
“那，超越神族是怎么做的？”超越神族超越一切，死亡规则未必能难得倒他们。
“绑架！”死亡转过头来，脸上具是嘲弄，“他们绑架了我，从一个单体宇宙分身开始，一个一个抓捕，绑架，然后抹除我的意识，想要把我变回那种无意识的概念规则状态。”
这……真是个好办法……
艾瑞克根本无力吐槽，对于能够横推多元宇宙的超越神族来说，这个办法好像还真的挺合适。
“可惜，他们没来得及。”分子人嘿嘿一笑，得意不已，“我拉着多元宇宙和超越神域自爆，灭绝了多元宇宙所有生灵和规则，也包括死亡，但整个多元宇宙的生命死亡，凝聚出前所未有的死亡之力，把我们的死亡又拉了回来！你能想到那时候的她有多强吗？”
献祭多元宇宙和超越神域，万般神力尽归一身！
这不就是亚当所追求的超脱吗！
“超脱……”艾瑞克忍不住喃呢出声，只觉一股凉气从脑门灌入，顺着脊椎骨蔓延全身，让他浑身僵硬，他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死亡，想问又不敢问，“你……”
死亡一脸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个寻常之事，可听在艾瑞克耳中却如惊雷一般，“我见到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