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余氏的屋子里熏着香，这气味是香中极品“佳楠”。不过沅沁那时候从不喜欢，概因前世在盛京，淳沅柔屋子里便常年用着这个。
如今时过境迁，这些许事情倒也放下了。
主仆二人在书房站定，走道老太太身边儿的陶妈妈忽然大喝了一声：“大胆奉书，还不快跪下！”
这一下突如其来，绕是沅沁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实际上心跳如鼓，直敲得她心尖儿都在轻疼。
奉书乍一听这声音立马就是一个哆嗦，她腿一软便先跪下了。
也不等奉书开口，余氏苍老的声音便先问了一句：“奉书，可知道出了什么错儿了？”
她声音里透着些困懒，一句话里倒有三两处顿停。
绕是如此，奉书也不敢怠慢，连忙回话：“婢子不知，还请、还请老太太示下……”
余氏拿眼角的余光略扫了她一眼，只皱眉冲旁边儿的陶妈妈点了点头。
陶妈妈躬身听吩咐，会意之后转身道：“来人，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
奉书大惊失色：“老太太！陶妈妈！这、这是为何啊！”
眼瞧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走了上来，架起她就朝外头拖。奉书急了，慌乱地求救：“二姑娘！二姑娘救救我！二姑娘求求你了！救我！”
沅沁心下有些犹豫，但想想奉书虽厌她，可到底没有那等坏心眼，相处之下，也没做过什么过分之事。
她思忖着反正也没有丫鬟可用，一时就生了些恻隐。
“且慢。”沅沁开了口，婆子果真停了。她朝着余氏跪了下来：“孙女虽不知奉书做错了何事，可她也算是伺候我一场，如今我身边儿没有旁的丫鬟，离了她也不方便……祖母不如就高抬贵手从轻发落吧。”
余氏微微睁开了眼眸看向沅沁：“你，当真这么想。”
沅沁心中一惊，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子。
她不知道这位老太太在想什么，故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余氏看了她几个呼吸，抬头看向那两个拖人的婆子：“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老太太饶了我吧！老太太！”
打人的地儿就在老太太的堂屋外头，也就隔着两扇门。那奉书讨饶惊恐的声音沅沁听得清清楚楚。
“砰——砰——”
板子入肉的声音夹杂着婆子数数还有那奉书的尖叫痛呼。
没有堵着嘴，沅沁知道，这是老太太故意的。
她就是要她听着声儿。
“我打她，是因着她宴会没有跟在自个儿伺候的姑娘旁边，倒叫主子走丢了。”老太太淡淡地抬眸，问：“是与不是？”
沅沁脸色有些白，这件事儿虽有奉书没跟进去伺候的缘故，也有她走了没告诉她的原因。
她约略磕了个头：“祖母容禀，这件事是我自己乱走，奉书她并无大错。”
“哦？”余氏轻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有错？”
“是……”沅沁道：“孙女有错。”
余氏看了她好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分外安静，只能听见外面打板子的凄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