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并不是胡乱提议，而是有把握的。
说起这个，就要说到她们的身份。
玉竹和玉兰虽是婢女出身，却不是什么普通婢女，而是由太后亲自培养出来，照顾康王饮食起居的。
从小在宫中耳濡目染，她们在吃食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敏锐，做的一手好吃食。
要不是这次的果茶很受康王喜欢，康王也不至于将两人派来。
玉竹知晓这一点，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帮助程桑。
“薄荷？”
程桑思索了一下，果茶主要的口味是酸甜，加上薄荷的话，似乎的确可行。
酸甜清凉，正是夏天最受欢迎的不是吗？
“试试看。”
三人动作快的很，不到一刻钟，三杯加了些许薄荷的蜜桃果茶，被放在了桌上。
程桑尝了一口，眉头微微蹙起。
“凉度太高，薄荷加多了。”
显然，想法虽不错，但剂量还有待研究。
“或者，有什么能中和掉薄荷的凉？”
程桑发散思维，玉竹和玉兰也尝完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想起了改善的法子。
一个下午后，三人互相综合意见，弄出了最终的成品。
“现在刚好了，凉度不显，又能突出果茶的香甜，还让人欲罢不能。”
勉强合格后，程桑又琢磨起新的想法。
“你们说，里面掺一些羊奶，会好喝吗？”
羊奶在京城这个地方，并不稀奇，不过喜欢喝的人并不多，因为有一股奶腥味无法去除。
程桑会想到羊奶，也是想让果茶的配方更丰富，更难被仿制。
其实，桑域阁的花茶就有很多仿制的，那些人手法老道，除了花茶所用的花瓣不是珍稀花卉所出之外，其他步骤也没差什么。
将两种花茶放在一起，差别细微，不是熟悉的人压根看不出来什么。
且因为这些人制的花茶成本更低，卖的价格也便宜，一些想尝花茶，又觉得桑域阁所卖花茶太贵的，便会选择向这些人购买。
间接的，他们便抢走了桑域阁的客人。
程桑对这些人，自然是气恼暗恨的，但她没有抑制的办法，或者说，凡是开门做生意的，都无法制止这种人的出现。
说白了就是百姓有需求，他们能赚钱。
程桑这种正经店家，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
所幸，这种人只是一小部分，凡是讲究颜面的，都会选择桑域阁这种‘正品’，对桑域阁的影响，也不是太大。
但果茶，就不一样了。
首先，果茶的市场还没有开始经营，也没有桑域阁的名气效应。
果茶的制作方法又简单，所需的原料也不多，偏偏价格上却压不下去，不管是新鲜的水果，还是配用的花茶，又或者康王提供的冰块，都是消耗或名贵品。
一旦被人仿制售卖，只怕她这边还没打出名头，好处就都被其他人占了。
她需要让配方变难，变得无法仿制。
即便仿制，别人仿制出来的也是低端品，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差别那一种，那她就稳了。
玉竹和玉兰也知道一些内幕，对她的想法很是支持，她一提羊奶，两人便开始想起法子来。
“羊奶的腥味不好去除，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嗯？”
程桑有些惊喜，“你们有法子？”
玉竹和玉兰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带着程桑去了厨房。
武阳郡王府也是有羊奶备着的，程桑让皎月取了些来，交给了玉竹两姐妹。
玉竹两人也不负她的期望，一边煮羊奶，一边往里加了些干茉莉花。
“茉莉花可以去腥，原因奴婢二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宫中一些御厨都是这样做的。”
等羊奶煮好冷却后，玉竹捞出了里面的干茉莉花，装了一小勺羊奶，笑盈盈的递给程桑。
“姑娘你尝尝。”
见她们如此自信，程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接过一尝，果真，那股难以忍受的腥味早就不见，入口后只有浓郁的奶香。
她眼睛一亮，又拿出了果茶的材料。
“试试加些去腥的羊奶进去，看味道如何。”
一顿操作后，成品彻底惊艳了程桑三人。
“口味不仅没受影响，反而更浓郁更好喝了！”
“羊奶的醇香，跟果茶的酸甜，花茶的芬芳，混合在一起，就是舌尖盛宴！”
“王爷一定会喜欢的！”
果茶的一次次改良进步，给三人带来了无比的愉悦。
当天晚上，一批新做出的果茶，再一次被送往府中各个院子。
玉竹和玉兰也没忘记他们家王爷，特地让人送回去一些。
凡是尝过果茶的，最后尽皆都是好评。
到此，果茶的改进算告一段落，而果茶铺子也终于筹备好了。
两天后，京城城西一间铺子，悄悄开业了。
……
“华姿，你快一点。”
于莹挽着姐姐的手，一边催促着身后的人。
落在后面和燕娇走在一起的华姿略有些无奈，“那么着急作何，阿桑的新店还能跑了不成？”
她们这群人今天一起出行，是来为程桑的新店祝贺捧场的。
于莹回头，撅着嘴反驳道，“你懂什么，我急的是店吗？我急的是果茶！”
改进果茶时，程桑和玉竹玉兰姐妹做了不少果茶，数量一多，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姐妹们，派人给她们送了些。
这一尝，于莹等人就被果茶俘获了，一个个念念不忘的，一听说今日她的新店开业，一个个都按耐不住的来了。
“行吧……”
华姿倒挺想硬气的说上一口，不就是一口吃食吗？
但她也是果茶的爱好者，这种话实在说不出来，只好默认了于莹的话。
一旁目睹两人对话的燕娇，忍不住低笑，“小莹还是这个样子。”
华姿撇了撇嘴，语气略嫌弃，“这么按耐不住性子，迟早因为吃的把自己卖了，哼。”
燕娇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越发忍不住了。
“说的你不是一样。”
“我当然不是。”
华姿反驳，“我堂堂华家小姐，也是讲颜面的好吧！”
颜面？
燕娇挑眉不语，只是看着她笑，看的华姿心里直发毛。
正要出声反驳，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挑衅声。
两人皆是一怔。
“咦，是于妹妹啊。
怎么，可是出门忘了坐马车？要我载你们一程吗？”
华姿拧眉望去，这才发现，之前她们说话间，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于莹和于婉的身边。
从马车上探出来那人，可不就是熟人么？
“关寻磬！”
于莹凶巴巴板脸，对这个一向跟她们合不来的女子，没一点好脸色，连装都懒得装，“不需要！”
关寻磬也不生气，依旧面带笑容，只是这笑落在于莹几人眼里，越发像挑衅。
“真的不需要吗？”
她看了眼四周。
“街上行人众多，于妹妹你们几人都是千金之躯，被磕着碰着可就不美了。”
于莹是个口直心快的，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不要你管！”
“这样啊。”
关寻磬垂眸，清丽无双的容颜上浮现一抹失落，颇有些美人垂泪的既视感，引来不少人窥视的目光。
就在关寻磬和于莹说话间，略微落后的华姿和燕娇已经追了上来。
看见这一幕，两人脸色都是一黑。
又来了。
关家人行事一向都这么恶心，明明是她刻意挑衅，偏偏表现的温婉大方，在外人看来，不识趣的都是别人，就如此刻的于莹。
于莹就是那个，无视关寻磬好心，还娇纵恶劣的坏人。
华姿连忙将于莹往身后一拉，呈保护状。
“多谢关小姐好意，我们想自行逛逛，马车就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告辞。”
面对这种人，她们要做的就是，无视她，不理会她，不给她机会。
华姿拉着于莹转身就走，一旁还被于莹挽着的于婉却微微叹了口气。
关寻磬不会这么轻易放她们走的。
果不其然，华姿还没走出去三步，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关家马车身侧，阮书瑶从中探出头来。
“哟，是华小姐和于家两位小姐啊？”
她又看了眼一旁站着的燕娇，“哦，燕小姐也在。”
阮书瑶眯着眼笑，看起来一派美好，朝车里喊话，“亦欢，这里可有你曾经的好姐妹们，不出来见见吗？”
听见亦欢这个名字，华姿四人齐齐变了脸色，转回视线，盯向阮书瑶身边。
车帘被拂开，曾亦欢微垂的脸出现在四人面前。
华姿脸色黑了。
“曾亦欢，你竟然跟关寻磬和阮书瑶混在一起？！”
要说她之前还尽量想着避开关寻磬二人，这会是彻底被气忘了。
于莹更是气的直跳脚，“叛徒！墙头草！”
燕娇也是脸色难看。
就连性格内敛的于婉，都深深蹙起了眉。
四人的表现不为其他，只因为，曾亦欢曾经是她们的好姐妹。
曾亦欢面对四个旧友，本还有些心虚愧疚，一听见于莹如此骂她，那抹心虚愧疚顿时被压了下去，气恼道。
“什么叛徒，你们把我当姐妹了吗？”
她冷笑，“那程桑不过是刚来京城，你们就拉拢讨好她，还把我隔离在集体之外，还不是因为她是武阳郡王府的养女？”
“我呢，我算什么？”
“你们把我当跟班，当婢女，用的着我的时候，呼之即来，看不上我的时候，挥之即去，还好意思叫我叛徒？”
她一番话说的干脆利落，听得关寻磬和阮书瑶笑容满面，却让华姿四人怒火中烧。
“你曾家不过小小一个侍郎，我们若是看不起你，如何会跟你来往？”
“要不是把你当姐妹，你曾家之前出了那么多破事，我们又如何会帮你？”
“分明是你自己心怀鬼胎，恶意针对阿宁和阿桑，才寒了我们的心，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在程桑来京城之前，华姿等人跟曾亦欢还是很要好的。
只不过曾亦欢在几人中身份最低，心思也最敏感，常常很要强，什么都喜欢争第一，想要证明自己。
因为这种功利心，她贬低过沈询宁，认为她除了一张美貌的脸，以及武阳郡王府小姐的身份，再无其他拿的出手的。
后来程桑来了京城，她更是认为程桑抢了她在集体中的地位，对程桑很是厌恶。
花街的事发生之后，曾亦欢的种种让华姿等人寒了心，一个个都疏远了她，本以为这会让她反省，谁知再相见竟是如此一番场景。
四人的控诉很是恼火，听在曾亦欢耳中，却还是在嫌弃她的身份，她语气越发冷凝。
“少来这一套，你们跟我交朋友，不过是需要一个用得上的跟班罢了，帮我解决曾家的事，也是我三番两次求你们，你们才不甘不愿插手的。
事到如今，你们也不必在惺惺作态，我不需要！”
她们帮她那么多，自认为是姐妹间的互帮互助，在她看来就是惺惺作态？
华姿气的话都不会说了。
于莹和于婉也是气的浑身发抖，燕娇冷着脸一手拉一个，终于拿出了自己武将世家的风范。
“你若如此认为，那便是如此好了，跟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争论，那是浪费我口水。”
言罢，她又冷冷的打量了一眼曾亦欢身边看戏的阮书瑶和关寻磬，意有所指。
“如今你攀上关家和阮家，也是你的本事，只希望下次你遇见难事的时候，这两位大小姐能在你的‘三番两次请求下’，‘不甘不愿’的给你帮个忙。”
比指桑骂槐，燕娇表示，跟谁不会似的！
曾亦欢终于露出了别样的神情，显然她也知道，如果说华姿等人是把她当跟班的话，那关寻磬两人就更是看不上她。
她如今能跟在这两人身边，无非是因为她曾经是华姿那边小集体的人，可以用来嘲讽刺激她们。
以前华姿她们还能帮帮她，但换成关寻磬……
曾亦欢心中惶恐，想都不敢去想。
这种挑拨离间，关寻磬和阮书瑶心里当然有数，很是大方的给了保证。
“不用担心，你既然跟着我们，就是我们的人，遇上了麻烦，我们不会不管的。”
曾亦欢一喜，高提的心，顿时落地，很是得意的看向燕娇。
燕娇只是笑，相信关寻磬和阮书瑶？
希望她能如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