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我十几年前就说过，当时你给了我机会。因为之后我的违约，我可以认为你把这个机会收回了。所以现在……你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宋泽一摇摇头：“徐御荣说你下周就能出院了。”
“对，并且不知道之后要去哪里。”
“所以你这句话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靳羽嘉也离你很远，并且现在并不在你身边。但是我可以和队里领导争取这个机会，之前只是想着完全遵守队里的任何要求，甚至之前被无数次调去别的地方，他们给我的理由都是我能做得很好。我可以试着争取，因为这是首次，他们会同意的，我……”
“你没必要为了我留在这。”宋淮笑得很勉强。“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没必要为了我留在这。”
“但是……”
“回去休息吧。”
“宋淮。”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比之前那个好听了很多，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选这个字。念起来也像是小锤子轻轻敲在他心上，带着可爱的节奏感。
“回去休息吧，为了下周能顺利出院。”
卫儒孟也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只能点头答应下来。慢慢起身，把毯子盖在她的背上，准备出去。
“别哭，我现在就走。”声音轻轻的。“对不起，又让你难过了。”
“快回去吧，别等下你妈妈醒的时候发现你不在，不要让她担心你。”
“我妈不会夜起。”
“我经常。”宋淮苦笑。“每天都会，甚至不吃药就没法闭上眼睛睡觉。”
卫儒孟走上前，轻轻抱住她的脑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可以再想其他的事情。我很抱歉今晚打扰你，我会尽可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争取不成为你的麻烦。”
宋淮突然抬头看着他，声音里多了些笑意：“晚安。”
“明天如果会出太阳的话，我会和妈妈出去晒太阳散步。如果你到时候有空的话，可以坐下来和我妈妈聊聊今天没说完的事情。”卫儒孟微微放下心。“晚安。”
目送他走出病房，宋淮从抽屉里摸出那个厚厚的本子，拿起笔。想了想，还是留下桌上的台灯，起身去关掉室内大灯，回到位置上。脸上也渐渐没了表情，刚才的笑容尽数消失，伸手在台历上画了个叉。
黑夜就像是长着无数双手的恶魔，降临时，总会用尽全力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喊着什么，可她听不清楚。
她不是没有抗争过，但永远都是以她惨败告终。
又近了一天。
其实这样的决定也挺好的，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虽然看似艰难，但执行起来并不需要太大的勇气，并且她更愿意相信这是必然。不用给别人带去麻烦，不用成为别人的累赘，更不用每天都活得这么痛苦。
但是需要时间，她需要等待那个全身而退的时机，经过无数次推算，她选好了。
第二天早上，按照预约，宋淮出现在祝廷面前。
“今天刚醒来的时候觉得怎么样？值班累不累？”
“刚醒的时候觉得头疼，大概是值班结束之后休息的时间不够，或者趴在桌上小憩的姿势不对。值班还好，并没有很疲惫，因为之前也经常通宵值班。不过我有个习惯，我会趁着值班时间把我这段时间里接手过的所有病人的病历都重新过一遍。”
祝廷若有所思地在病历上记下几行字，重新抬头看着她：“习惯性翻看过去这些病人的病历……是为了给自己某种心理暗示吗？”
“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心理暗示，就只是觉得翻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精神状态很稳定。就像曾经在学校里翻看教科书的时候，我会全身心投入进去，无限制在脑子里重复那些专业名词，这样甚至比吃过药之后的镇定效果更好。”
“不错，你有自己的调节方法。但是这要很伤身体，整宿都没有休息，还要让你的脑子保持高度集中，你会很疲惫。”
“所以值班结束的时候我趴在桌上睡了半个小时左右，精神恢复得还不错。”
“还是需要依赖药物进入睡眠？”
宋淮点点头。
郑梓昕查完房回来正好看见宋淮进电梯，急急忙忙跑过去，在电梯关上之前挤进去，吓得宋淮差点跳起来。
“你去楼下？”
宋淮点头：“想出去晒晒太阳，今天天气也不错，这几天都有太阳。”
“我刚查房结束，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做，出去散步吧？小花园里人还挺多的，我想去走走。”
“听徐主任说你最近想找女孩子约会？目标有了吗？”
“你呀。”
“你个小男孩就别盯着我这种老阿姨了吧？那么多可爱漂亮的女孩子都列队等待呢，你们科里不也有吗？”
“你才不是老阿姨，别这么说自己。”郑梓昕悠闲地搭着她的肩膀。“要不跟我试试？我保证表现出色让你刮目相看，我绝对不是小男孩。”
两个人同时走出电梯，郑梓昕刚想拉着她往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才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个字，眉毛立刻拧成麻花，丢了句“我马上过去”之后就挂掉电话。
宋淮笑着抱臂站在原地：“科室有事？”
“急诊送过去的，徐主任和枫枫姐这会儿抽不开身，让我过去看看情况。”
“赶紧去吧，我自己晒晒太阳去，难得休息呢。”
郑梓昕不甘心地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转身跑进电梯。
宋淮深呼吸，慢慢走向小花园，在老地方看见那对正在晒太阳的母子，又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祝大神给的建议还盘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让她有些动摇。
沉默半晌，她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停在长椅边，有些拘谨地开口：“赵女士您好，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扰您，我是普外宋淮，卫儒孟这次手术的主刀。昨天我们在这个地方匆忙见过一次，但是那会儿我时间很赶，没来得及跟您详细说明他的情况。现在我有空了，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我想跟您聊聊。”
——心里始终在暗暗给自己打气，那种近乎十个拉拉队加起来的喊声甚至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没事的没事的，就是聊聊而已，吃了药出来的，应该不会出现意外状况。冷静冷静，不要害怕，这点小事能做好的。祝大神肯定不会出错，按照大神给的建议来就行了，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