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燃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盯着那个才被噩梦吓醒没多久的女生，细细给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宋欣和徐御荣去医生办公室了，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
“靳羽嘉都跟我说了，这两天她经常哭，刚刚临走的时候还抱着我大哭一场。”
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到她。
“你要多陪她。”
“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让她把情绪全部发泄完就好了，现在重要的是你。”余燃转身把纸团丢进垃圾桶。“现在还难不难受？”
“我不知道。”
“宋阿姨刚刚出去的时候要我多跟你说话，怕你因为太痛就晕过去了。”
“嗯。”
反正不想清醒，所以晕过去不也挺好的吗。
“我刚认识你的那段时间，我也想过，如果以后成为了朋友，会不会因为我和靳羽嘉喜欢出去玩而影响到你。但是后来靳羽嘉跟我说过了，你的自律性很强。”余燃伸手给她理清杂乱的碎发。“我不想打扰你的学习，也不想影响你的未来。你真的很强，我很佩服你。”
“现在是我在打扰你们。”
脑子里几乎立刻浮现出一张脸，眼泪紧跟着掉下来。
以前有多依赖他的保护，现在就有多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甚至看到她这副模样。是啊，为什么要在他也辛苦疲惫的时候让他知道呢，谁都别说就好了。
想离开的想法忽然就坚定下来，靳羽嘉也确实没说错，走得越远越好。去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改个名字，把自己彻底藏起来。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被那些人追上，不会再碰到这样的事，不用再面对刀尖。
曾经始终觉得自己跟爸爸隔了很远，现在呢，自己已经推开了那个世界的门，甚至迈了左脚进去，就差剩下的右脚了。
她甚至觉得幸福，因为快要去爸爸那边了。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别这么想，我们是朋友，保护你是应该的。”余燃轻声说着。“靳羽嘉应该很快就能自我调节回来，你不要难过。”
宋泽一没接话，只是盯着天花板放空。
“靳羽嘉刚刚跟我说，她希望你离开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继续生活？”
“嗯。”天花板的灯光晃得她眼睛酸疼。“我自己也想走，最好……”
最好彻底消失，省得成为别人的负担累赘，到头来还要别人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她可真是个足够义气的朋友。
大手轻抚着她的脑袋，试图给她带去些安慰，语气却是满满的心疼：“根据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但是都要等身体重新好起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嗯。”
余燃并没有跟她说很多话，宋泽一似乎也不愿听，都只是敷衍地应着。最后还是扛不住药物中的助眠成分，昏昏沉沉地闭上眼。余燃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掉脸上的眼泪，盯着她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臂看了几分钟，还是替他盖好被子。
已经冬天了，那次寒假认识的时候，她就是个怕冷的小家伙，和靳羽嘉差不多。也不知道这个冬天对她来说究竟要怎么捱过去，毕竟冷到了骨子里。
徐御荣回来，正好余燃接到靳羽嘉的消息，起身准备出去。
“你没跟她说什么刺激性的话吧？”
“我们是朋友，当然不会说那样的话。”余燃无奈地摇头。“但是不管说什么，她好像都提不起精神。”
徐御荣掐掐眉心：“这需要时间。”
“我听靳羽嘉说了，是你把她带医院来的，真的特别谢谢你。我平时不跟她们两个在一块，也是今天早上才听靳羽嘉说的消息，就请了假赶过来了。”
“没事，学生还是以学业为主吧，更何况是你们这样的高中生。她应该会睡几个小时，你先回学校去上课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会跟靳羽嘉说。我自己也是学医的，这些我都能搞定，你可以先回去，或者去靳羽嘉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那这边就拜托你了，我去找靳羽嘉。”
“去吧没事。”
余燃把还没能控制住情绪的靳羽嘉送回家，走进厨房给她做吃的。靳羽嘉盯着眼前热腾腾的牛肉番茄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男生轻轻揉着她的脑袋：“还在难受？”
“这次是因为我……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些人能坏到什么程度，这次他们那群狗东西是因为我才针对松松的……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完全没有还击能力的无辜女孩子，我真的想不通，而且松松她……我上午去看她的时候，她还……”
“我知道，我都知道。”余燃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先乖乖吃点东西，医院有徐御荣帮忙，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你知道我在看到她的时候，我真的……真的心都碎了……”
“徐御荣也说了她需要时间调整，你也要时间。这几天就乖乖的，先管学校的事，如果松松那边有什么情况的话，徐御荣会通知的，宋阿姨也肯定会说的。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知道这件事真的性质恶劣，等你状态恢复好了，我们再考虑之后的事情，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这片乌云要什么时候才能散开呢。
“先吃东西，等你恢复体力了再考虑这些。今天都在外面跑，什么都没吃。”
靳羽嘉安静下来，乖乖拿起筷子，内心的某个想法突然坚定下来。
几天之后，谢涛被曾经的初中校友找到，带进奶茶店。两个人简单唠了几句家常，这才回到正事。
“我听说这次是找我有事的？”
卡座上的男生笑着问：“程碧涵这个人你还记得多少？”
“哦她们啊。”谢涛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之前不还跟我装清高呢吗，我追了这人几天，好像对我是爱理不理的，碰到点什么事就摆出她跟程俊那层关系。曾经是喜欢过的，现在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那如果还有机会碰见呢？”男生的指尖滑过面前的小瓷杯。“如果还碰见的话……”
“哦哟，她那身材确实是比不上之前的转学生，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男生的表情不着痕迹地冷了几分，语气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你居然还惦记着转学生呢？”
“你不是也见过吗，谁见了谁印象深刻。”
男生勾起嘴角：“这话可不能乱说。”
毕竟隔墙有耳，会被谁听见还不确定呢。要是在这样的地方被人抓了把柄，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