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雪是什么时候停。
长孙无尘大清早爬起来，看见庭院覆雪，草木深埋，踩在地上会凹陷下去，积雪没至脚踝，发出咯吱的声音，呵一口气会变成浓浓的白雾。
阳光凉飕飕，云消雪霁之后的天气实在沁人心脾。
置身其中，整个人一夜睡意全消，清爽舒适却又不会觉得冷。
如果在雪地上打个滚，或者掬一把雪糊脸上，那是身心俱净。
长孙无尘昨晚已经嘱咐好了管家烧水，今早他要焚香沐发，洗澡除尘。
大雪天早上起来泡热水里，本来就是一种享受，更何况他在烟雾缭绕中赤身裸体，想着赶紧出门去见李凉夜。
原本只是随意用丝带绑着的头发此时绾成髻，顶上用镶玉小银冠固定，穿一套天青交领平袖直缀，腰间系了宫绦，再披一件墨绿大氅，足够风流倜傥。
灵光从隔壁房间拖着惺忪睡眼过来，半睡半醒，“大清早霹雳乓啷搞什么？穿这么靓丽你要私会谁？”
灵光昨晚听段雪楼坦露男人心迹之后受了不少触动，有感而发，多喝了几杯，长孙无尘担心他冻死街头，把他拎了回来。
“你赶紧也洗洗，等会我们一起走。”
灵光挠了挠肚子，发出抓痒时的“嚓嚓”声，“走？去哪儿？”
长孙无尘把他推给管家，“等会你就知道了。”
雪阁本就清冷，一下雪更显冷清。
中庭的千年流苏树本来就常年开花，花簇似雪，和真的积雪两相叠加，压得雪阁一片苍白。
夜鸢命令那十二只原先被长孙无尘放出来的妖灵在流苏枝桠上给她做了一个窝用意冬眠，此时变作黑猫的形态，准备百无聊赖晒太阳。
流苏树下那十二只妖灵自从被长孙无尘放出来之后，第一次看见雪，欣喜若狂，在院子里打雪仗，一只调皮的失手扔了一颗雪球砸夜鸢头上，又连带将流苏树上的积雪哗一下崩塌下来，几乎将夜鸢掩埋。
看到夜鸢从雪堆里钻出一个头来，这些妖灵更加兴奋，弹跳庆祝，还有个别趁乱继续用雪球扔夜鸢脸上。
结果是十二只妖灵都遭株连，全部被夜鸢裹成雪人堆在院子里，说是不冻死一两个不准出来。
李凉夜淡然看着这一切。
他在厅内煮茶，炉子上的水滚烫沸腾，发出咕咕的叫声，氤氲的蒸汽散开来，透过烟雾看中庭积雪，应是别有趣味。
只是他的穿着不甚讲究。
依然穿了一件薄薄单衣，随时坦胸，有时露点，扣人心弦。
他在雪天还是如此穿着，也怪不得长孙无尘要给他送衣服。
当他喝了第一口茶，将茶盏放下，看到剩余茶汤晃动，和夜鸢说道：“把门上屋檐的积雪扫了。”
夜鸢不解，但耳朵灵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不过片刻有人敲门——
李凉夜让她扫雪的意思是防止她开门时上面的积雪掉下来，砸到客人。
夜鸢正在气头上，心里知道除了长孙无尘不会有第二个人来，干脆拿他来出出气。
于是非但拒绝李凉夜的提议，还变本加厉，把一根带雪的流苏枝丫插在门头缝隙上，外面一开门，这一枝桠的积雪会倾倒下来。
做好了机关，和外面喊道：“门没关，自己进来。”
回头向李凉夜得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