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虞手上的小镜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通体闪耀着如玉的光泽，看着像是玉但是又不是玉。镜面倒是玉质的，镜框上缠绕着点点碎花，手柄上雕刻不知名的图腾。
“噬貘一族用来哄幼崽玩的镜花水月，这是从哪个小崽子那里骗来的？”盘绕在娉婷肩上的隐姬绿豆大小的兽瞳里，闪烁不定。
“此事说来话长。”凤惊虞在一人一蛇的目光中，凝聚出一点金光，在镜面轻点。那面古朴的小镜子便化为流光，袅袅升起，在三人面前徐徐铺开成一帧帧的画面。
“若是不放心，就一起看着吧。”娉婷此人，看似柔弱可欺，其实心里自有主张。
“要不要把厨娘也唤来？”娉婷看着画面中置身于茫茫草原的几人，笑眯眯的说到。好似正在里面挣扎的不是她的徒弟，而是唱戏的戏子一般。
肩上的小蛇甩了甩圆滚滚的尾巴。“她在研究新的菜谱，我前些日子不是嘴馋？想让她给我折腾点血食，都被她赶出来了。”人少了也有少了的坏处，有时候想做些什么自己不擅长的，都无人搭理。
“你在凡间万载，都开始挑嘴了？”凤惊虞打趣道。
“哼！我也不相信你吃惯了山珍海味，能回得去餐风饮露的日子。”隐姬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虽然那双小绿豆眼一点也看不出来。
娉婷的注意力并不在二人的话题上。她偶尔搭上两句话，但是全部的身心都在画面中无忧四人的身上。
此时，画面中已经不单单只有他们四人了。就娉婷看到的，就有十来人，顶着无忧等人的脸，露出了他们从来不会表露的情绪。
“有些陌生，也有些细思极恐。”娉婷看了一会儿之后，秀眉轻轻拢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原来，无忧也会这么任性，无虑也能这么开朗，还有无畏，心思也能这么缜密。”
“莫当真，这些不过是幻影罢了。”凤惊虞打断了她的念想。“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镜花制造的幻影，水月还没动手呢。”
“嗯？”
隐姬解释道：“镜花水月，虽说是噬貘一族给幼崽的小玩意儿，但是他制作得极为精巧。镜花水月中有两道幻识，一为正，二为邪。我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镜花创造的幻影。”
“水月不过是在伺机而动罢了，因为他要了解他们的弱点。”凤惊虞看到的画面中，很明显，水月选择了无虑作为他的第一个猎物。“无虑似乎被他盯上了。”
看着瞬间出现的几位与无虑一模一样的女子，娉婷脸色越发的凝重。
“不是早知道无虑这丫头有问题吗？怎么这么严肃？”这是他们缥缈阁的事，凤惊虞虽然在缥缈阁挂了个虚名，但是有些事她也不便插手。就如现在，在真正的无虑四周的阴影处，她不便察觉的地方，出现的那些女子中，为何有一个浑身鲜血的无虑，她又代表了无虑的什么？
这些，凤惊虞都只能默默的看着。
“她入门之时，我与你说过，她神魂不稳，却又不似夺舍。你说无妨，并且出关之后暗自观察了一段时间，又将自己的神识附在养魂石上，让她无意中得到，暗中帮她修炼。我以为你很了解她，怎么现在看来你也有一些困惑？”隐姬直起身子，小小的咬了一下娉婷粉白的耳垂，将她从沉思中拉扯出来。
娉婷微微扭头，抬手将肩上的小蛇捧到手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顺滑清凉的身体。“只是觉得，她也太苦了一些。”
凤惊虞细细的看了看无虑的面相。嗯，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她不懂。
“这孩子很像你。”她们三人现在的视线，都放在了无虑这一边，隐姬看了她的所作所为，对于被娉婷教出来的孩子，又加深了印象。“非暴力不合作。”
凤惊虞在一旁用惊异的眼神打量了娉婷许久，女子娇花照水，实在难以想象，她拖着一把豁了口的大刀，疯狂砍人的画面。
“她有过拿斧头砍人的时候。”隐姬拉长了蛇身，头在里，一圈一圈的盘了起来，将自己盘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盘，小巧的脑袋在圆盘中间立起来，摇头晃脑。
“我那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为了一口妖兽，差点搭上我的命的人是谁？”
哦豁，有故事？凤惊虞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减弱了自己的存在感。一会看看画面，一会看看这一人一蛇，倒也惬意。
小小的腾蛇闻言，将头缩进了自己盘起来的小银盘里。
“扑哧……”
“见笑了。”听到凤惊虞笑出声的娉婷，如玉的脸庞上飘来几缕绯红，越发诱人。
“无妨。”
画面中，暴力拆掉了水月制造出来的幻象的无虑，正拄着她随手捡来的大刀，大口喘着粗气。
而在她看不到凤惊虞三人所能看到的地方，一个样貌甜美的小姑娘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随着她手指的划动，那个一身血迹面容斑驳的女子出现在了无虑的身后。
“这个人，是谁？”娉婷喃喃道。
“自然是无虑，而且是真实存在过的无虑。”噬貘一族与梦貘一族是亲戚，对梦幻之事信手拈来。
“这小镜子，不太好。”娉婷不喜，进去了之后，心里的隐私一览无余，“人心里，总要有些秘密才有趣。”
“可是，你想想看，若你关进去的是敌人，或许就另当别论了。”
“那倒也是。”这个说法娉婷倒是同意。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她似乎很崩溃。”隐姬一直看着无虑，看到她看到那个满身鲜血的自己之后，怔怔然的站在了原地，那拖着的大刀，也无法举起。
而现在，更是丢了那把刀，缩在了一个角落。
“看来，这个她深埋在心里的经历，是她难以忘却的时候。伤害越大，阴影越大。”凤惊虞看着那个女孩，有些心疼。“只是，这个血肉模糊的人看起来，比她年长了许多。”
说罢，她下意识的看着娉婷，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