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当年娴姨还是名动一方的俏丽佳人？”
“算是吧。”
话语之间，周王尊面无表情的答应一句，有一步没一步的在松林里走着。
宫月跟在他身后，满眼的好奇，好像对于当年的事还颇有兴趣。
“这么说你以前曾经在终南上清观学道？”
“也许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敷衍我？”
“难得你还能看出来我在敷衍你。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陈美娴的事我一五一十的都和你解释清楚了，寒霜城的事你还没给我个主意。”
“我真的……”
“别拿废话敷衍我，一天之内，我要是进不了寒霜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时的路上就耽搁了一些时候，现在这些琐碎的事七七八八的闹到现在，天都快要黑了。
北莽的晚上相较于中原地界来得更早，天亮得也更迟。
当年他在这松林之中还算是有点野外求生的技巧在，如今倒是没那些折腾的功夫。
正好这里的松林茂密，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一棵树上，往树冠里面钻了钻。
这松林之中的松树都是有些年头的古松了，虽然苍劲傲寒，但是其中还是有不少是挨不过寒冬早已枯死过去的枯木。
他现在见到了这棵正好就是一棵死去的松树，里面大都是些枯枝支撑着外面的积雪。
随手将一些横生的枯枝折断之后，里面的空间自然也就大了不少。
趁着他收拾的时候，宫月不知怎么拿着一个松枝火把走了进来，树屋里一亮堂起来，无形之中也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那个孤江客，你以前认识？”
“一面之缘。”
孤江客算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虽然后来是借着周王尊牵扯着他的注意，再由陈美娴出手用暗器将他打败，但是他也的确算得上侠义之士。
“宫月，我问你，孤江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松林里？”
“这你问我干什么啊？”
周王尊刚想说两句，心念一转，突然想到了这片松林之中藏着寒霜城，如此一来知道这片松林所在的就不单单只是宫月和他了。
这样一来孤江客的出现，或许就不是宫月泄露了他的行踪，引来了这些杀手。
只不过这样一来，周王尊心里又冒出了一个疑问。
孤江客本该是名满一方的豪侠为什么会来到了这北莽的寂静松林，又为什么在这里阻截自己？
除了宫月的摘星楼，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人在暗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正当他暗自苦思难解的时候，宫月倒是悠悠然的在树杈上的铺了铺，勉强就着松枝和一些松针算是收拾了个能躺下的地方。
周王尊见着她还有心思倒腾这些东西，皱眉道。
“宫月，你是不是需要我提醒提醒你，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是去不了寒霜城，你自己知道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或许是因为一路上闹习惯了，这会儿这姑娘话语之间还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意思。
周王尊一皱眉，正好看见那姑娘在整理松枝，三两步走到她身后就想收拾她一顿。
只不过临到她身后，借着跳动的火光，他突然看到了当初在她肩膀上刻的那个字。
当年算是不知轻重，如今想来其实宫月当初也吃了不少苦头。
犹豫了一下，他舒缓了眉头，轻声道。
“月儿，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宫月转过身来，茫然的看了看他。
明明话到嘴边，他见着宫月的那双明眸一时还是难免语塞。
她的眼睛还是像当年一样，像是一只无害的小羊羔，满是好奇和积极。
以前他还不太懂，如今见着，莫名的还觉得心里一紧，自觉十分惭愧。
“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他故作随意的说了一句，到底还是没有道歉的勇气，只不过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宫月却一下子环抱住他，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入夜的松林，风声大作，即便是躲在这松树上，还是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那风声太急，以至于他都没听清宫月到底说了些什么。
夜色之中，一个人影飞快的在林间穿梭，没过多久，他似乎是找到了目标，轻跃落地，纷纷扬扬的小雪之中约摸是一个七尺来高的黑衣人。
那人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莹莹灯火，随即却是扭头就走，根本没有上前查探的意思。
……
“他没去寒霜城？”
“没有，似乎是因为正好入夜了，所以在松林中歇脚。”
夜色之中，浩远的雪原之上，一个锦衣公子负手而立。
月光敞亮，照得雪地上一片皓白，无形之中衬得那锦衣公子的身，姿越发傲然。
先前查探消息的黑衣人半跪在雪地上，没听到那锦衣公子的声音，似乎就没有起来的意思。
沉默间，雪原之上微风阵阵，偶尔会带起一蓬冰屑。
远处的寂静松林就好像是一座小小的山丘，即便是在这明月高悬的夜色之中也算不上显眼。
“那就等他三天。”
“三天？”
黑衣人听到锦衣公子这话，下意识的反问一句。
那锦衣公子抬起头看着夜空，嘴角微微一扬，笑意莫名道。
“我等他三天又何妨，就怕他没这个耐心。”
辽远的雪原犹如一叶扁舟，飘荡在这荒凉的北莽边界，随着周王尊的出现，无数闻着味儿的豺狼野兽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这里。
风云变化间，虎啸龙吟天地惊变。
“阿秋~”
突然的一声喷嚏，一下子把迷迷糊糊的宫月给吓醒过来。
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正好见着周王尊在看她，一时还愣了一下。
其实两人的模样都没怎么变，寂静松林的风声数十年来如一日，以至于恍惚之间好像一切都没怎么变过一样。
她还是那个在松林里迷路的小丫头，眼前的还是那个冷面小将。
心念之间，还没等她多回忆几分，周王尊突然凑了过来，窸窸窣窣的积雪落地声响间，一切好像又的确是改变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