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往日的热闹，今天的香榭别苑反倒显得格外的清净。
周王尊和杨清雅当先走进餐厅。
餐厅已经是另一番装潢，似乎是为了照顾气氛，特意加了几盏昏黄的台灯，至少看起来气氛缓和了不少。
“尊少，这边请。”木应雄快步走上来，伸手示意道。
“别客气，一起坐。”杨清雅笑着客气一句，反倒是周王尊默不作声。
张云飞从后面走过来，看了一眼杨清雅，随口说道，“杨小姐，你是海城人？”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很奇怪，杨小姐这眉眼之间多是精灵巧劲，不像是小资秀气的江南女子，反倒像是西南的辣妹子。”
杨清雅听着这话，古怪的看了一眼张云飞，回头又暗暗朝着周王尊做了个鬼脸。
二十多年的老海城人，这会儿被说成外地人，她有这样的反应也实在是正常。
“张老爷子还会看相？那烦劳你给我看看，我是什么地方的人？”这话头一起，周王尊也笑着玩笑一句。
“尊少是什么人？虎面狼目自成天威……”
“行了行了，我在张老爷子嘴里好像总能被拔高那么一点儿似的。”
“这三言两语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是拔高万丈，但是对于尊少而言怕是不及万一。”
杨清雅在一旁见着张云飞这么个白发老者一个劲儿的恭维周王尊，下意识的还感觉有些奇怪。
反倒是周王尊好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抽空还回头和她对了一下眼神。
一旁的木应雄见状，解场道。
“大家坐下聊吧。”
几人坐定之后也没有侍者，也不见谁来问询，过了没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
菜式并不是寻常香榭别苑之中常见的菜式，少了些精致小巧的装饰，多是粗莽的大块骨排，一眼看上去和整个餐厅的氛围还真是不太搭调。
“这菜倒是挺稀奇的，骨头也没剁开。”
“各地都有这样的菜式，只不过这北方的大排更加地道而已。”
周王尊见着杨清雅拿着刀叉不知如何下手，凑过去帮她切了切。
张云飞见状，玩笑道，“尊少对杨小姐当真是贴心无比，当年老夫败逃三山关，身受三十七处刀伤，手不能举物也不见尊少过问一句。”
“张老爷子家将无数，你的安危起居还需要我来过问？”
周王尊说得随意，不过张云飞看了他一眼，目光却怎么也说不上友善。
一旁的木应雄见状，伸手帮着张云飞扯了扯餐巾，转过话题道。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眼下还有一件麻烦事想和尊少说道说道。”
“麻烦事？”周王尊明知故问道。
木应雄暗自瞄了他一眼，要不是这事儿已经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只怕就周王尊眼下的表情，看上去还真是有些无辜。
“海城的李家这些年一直帮我韩阳州开拓粮道，往来商贸也经营了好些年月了。听说尊少前不久去找过李家？”
“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和他家的姑娘好了，自然隔三差五的会上门。”
“……”
木应雄和张云飞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昔日横行无忌的周王尊竟然会在这种小事上转变话风。
要是赶上当年，只怕现在的周王尊已经拂袖离席了。
但是眼下他非但没有冷着脸起身，好像还和杨清雅美滋滋的吃着饭菜，言行举止似乎也没什么情绪。
木应雄暗自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张云飞到底是南境的大都统，昔日就是周王尊的老对头，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忌讳。
“尊少，韩阳州的粮贸干巴巴的说不上什么油水，再者说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摆在明面上来讲，犯不着去找下面的人。”
“干巴巴？明面上讲？张老爷子，你这话说得可就有点儿绕了。”
“尊少的意思是让老头子把话扯开了说？”
“就得扯开了说。”
“好！”张云飞突然一拍桌子，吓得一旁正在吃饭的杨清雅一激灵，差点儿没把叉子扎到下巴上。
“韩阳州的粮贸，从今日起，尊少你可以掌控八成！”
“八成？！”一旁的木应雄面色微变，这个分量其实已经远超了当初和北方几个老头子的约定。
虽然作为韩阳州的太守，但是他坐在这个桌子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资格，只能稍微插两句。
没想到一贯硬派，号称帝国银狮的张云飞，张大都统竟然一开口就如此让步！
明明还没见周王尊说什么硬话，甚至于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引起的，偏偏还要给他让步？
“什么八成？张老爷子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周王尊话语之间尽是随意，甚至还抽空回头给杨清雅夹了些菜。
他的随意和张云飞脸上的阴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的结局或许不难预料，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变成这样的结果。
木应雄在一旁甚至连话都说不上，自己作为一州太守，苦心经营的百万亩良田竟然就被张云飞轻易划去了八成。
更重要的是听着周王尊眼下的意思，好像他还不满意！
原本应该是狂怒难止的木应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王尊，不知为何心里的怒火却突然一暗。
那个男人就坐在自己的身前，看起来温文尔雅，言谈举止之间尽是亲和之感。
甚至是周围的光影也特别温暖，全是一派温馨和睦的景象。
独独在木应雄和张云飞这样昔日见过他霸气锋芒的人眼中，这个看似阳光灿烂的男人身后却是升腾不散的漆黑虚影，一如撼世魔神窥视着六道苍生！
“……尊少，老头子知道你意不在此。既然大家难得坐在一桌吃顿饭，不妨把话说开了也好聊。”
“现在还不算说开了？我看你俩儿的样子，一会儿该提着刀砍我了。”
说是一直没注意他们的眼色，其实周王尊也暗暗早有计较。
木应雄和张云飞暗自又对视一眼，这一下真是什么情绪都不敢显露出来，单单只剩下了沉默。
场中独独杨清雅自顾自的拿着刀叉吃得格外自在，这会儿好像还挺喜欢这北方的大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