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小胡子张正义笑眯眯地说。
听到他说愿闻其详，严小盐忍不住想笑，她没有刻意去忍，大大方方笑了起来，笑得像一朵盛放的花。
简意宁好奇地问：“严小姐何故如此大笑啊？”教他中文的人来自宋朝吗？他说话的古朴气质比张正义还要重。
严小盐收拾情绪，正色说：“三位都是顶级投资人，我哪里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偏要听你说。”简意宁的中文，时而具有老北京的胡同串子气质，时而又呆萌可爱。满头银发、一把年纪的外国老头，口吻如同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谁能想到，这个老头还是世界最顶级的投资人，黑山资本的大老板，华尔街呼风唤雨的资本大鳄。
“我又不是老板，说了白说，没什么用。”严小盐本来没有系统的想法，刚才不过即兴说了一句而已，她确实没太多可说的。
“说说又有何妨，当做闲聊。”简意宁补了一句。
严小盐默了一下，说：“ilya本身品牌力不错，但远远够不上一线。要冲破瓶颈，需要时间，设计、市场、营销，特别是品牌综合影响力，还有很多课要补。但是，有一点很重要，我们深深植根于中国市场，中国市场对奢侈品有多重要不用我来班门弄斧了。为什么说并购是突围之举呢？很多欧洲老牌对中国市场仍然有严重的水土不服，如果将我们对中国市场的深刻理解用来调整他们的市场策略，无疑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伍千帆插话问道：“赢在哪里？”
“ilya的品牌力会随之提升，同时，老牌会焕发新生，迎来销售的大跃升。”严小盐自信地说。
简意宁歪着头，问：“严小姐是不是太过自信了？别人做不好，偏你能做好。”
“呵……”严小盐哑然失笑，放下手中的威士忌杯子，说：“我不是指我个人，是我们ilya经营团队。这个团队的能力怎么样，张总是有发言权的，毕竟他投资了我们嘛。”
“当然。”张正义说着开始喝酒，慢慢品咂起来，丝毫不顾另外三人眼巴巴望着他，他说话一贯风格如此，总是出人意料的简短，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戛然而止。
“当然什么？”伍千帆不满意了，催促说：“正义兄，说话不要说半截好不好，说清楚。”
“我当然看好ilya团队，因为严小姐在领导这支团队了。”张正义开心地说：“按照此前的计划，明年业绩翻番，后年上市，有严小姐在，我有信心完成这个计划。”
“那你不是赚大发了，万恶的资本家。”简意宁谈笑着，右手捏成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张正义的右臂。
“意宁，哪有投资人说自己是万恶的资本家的，要知道，我们这些投资人是推动世界进步最重要的力量。”张正义跟简意宁的玩笑话较起了真。
“我说你是万恶的资本家，我又不是，我是天使投资人。”简意宁对着严小盐眨了一下右眼，俏皮地问：“你看我像天使吗？”
严小盐大开眼界，在她心目中，张正义和简意宁这样的投资大佬，肯定随时都严肃刻板，一开口，总是一串串的数据，半句玩笑也不会开，谁知道，这两人开起玩笑像顽童一样，特别是简意宁，称得上童趣盎然。
“你又没投资我们，至少对我们来说，你不是天使。”严小盐掌心侧向上，对简意宁轻轻一动，像是想把他推开，又扭头向张正义说：“张总才是我们的天使。”
“哈哈哈。”简意宁仰天大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好像没什么事值得他如此大笑。
张正义在他笑声间歇时说：“其实呢，黑山在时尚行业有丰富的并购经验，意宁主持了好几个欧洲大牌的收购合并，千帆近两年也操刀好几起中国企业并购欧洲品牌。”
严小盐若有所悟，大致猜到了张正义安排这场见面的用意，但是，有两点她无法确认：一是收购这种事，耗费资金不菲，一般来说投资人是被动的，ilya并未提出收购计划，张正义主动提出有点反常，简意宁这种级别的资本大鳄为了这件事专门从美国飞过来，更加反常；二是她没想明白，为什么请她，不请安娜姐，找她谈，不找安娜姐谈，这种事情，她可以出主意，可以负责实际运作，但是做拿主意做决策，只能找安娜姐。
略作沉吟，她决定抛砖引玉，问：“不知道伍总操刀哪些品牌并购？”
“Teally和Moscow，这两个品牌被信安并购之后，扭转连续的亏损，Moscow今年的盈利不少吧？啊，千帆老弟？”张正义对着伍千帆举了举杯，自己喝了一点点，说：“这两宗并购，信安出面，信安出风头，实际从头到尾都是千帆操刀的。”
听到两个品牌被信安并购的时候，严小盐心中一震，难不成高海怡并购的两个品牌就是眼前这个眼镜男伍千帆促成的，是他成就了高海怡的不世英明，她心中又妒又怒，但她知道，决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表现出一丝丝不满，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威士忌，优雅地将双腿交叉，说：“我知道，这两个品牌在中国市场表现非常好。”
“非常想听听严小姐对这个品牌在中国市场表现的评价。”伍千帆非常真诚地说。
“我觉得……”严小盐做出沉思的样子，低头片刻，猛然抬头说：“我就直言不讳了，不接地气，这两个品牌本身品牌力有限，非要把自己往一线靠，特别是设计，俗气，但有种迷之自信，自以为自己很高贵特别，怎么形容呢？暴发户的女儿把自己当成国王的女儿，大概就这样回事吧。”
严小盐不知道高海怡收购两家品牌是哪两家，张雁说时并未说出具体名字。她此前知道这两家品牌，但是了解不算多，不是直接竞品，平时只是粗略了解。听到信安并购这两家品牌，她当即断定，正是高海怡收购并成功扭转局势的两家。与其说她的话是评价两个品牌，不如说是直接评价高海怡，当然，她已经尽可能控制自己的妒意和怨恨。
“哈……”简意宁抚掌而笑，说：“精辟！严小姐的评语，精辟至极！”
严小盐微微一笑，说：“说句实话而已。”
张正义见偏离话题，及时将谈话拉回正轨，说：“黑山手上有家意大利老牌正在寻求并购，我们觉得，ilya是合适的……”
话音未落，伍千帆忽然指着外面说：“高海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