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像是掉进了油锅，浑身肿胀，皮肤崎岖不平，发黄起皱；有的浑身破烂不堪，皮肉东一块西一块地通过筋骨缀连在身上；有的无头恶灵腰间系着一根链条，链条那头牵着一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龇牙咧嘴的脑袋；还有的四肢分家，身子和胳膊拼命扑腾，却跟不上快速移动的腿脚……
吟游诗人暂时不去想他损失的秀发了。
他慢蹭蹭地往苏言和西泽身边靠，压低嗓门问：“这么多，怎么办？”
天上往下飘着丝丝绒绒的小雨，墓碑闪着湿润的流光，恶灵飘行其间。
苏言抿唇道：“你的朋友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恐怕就在某个墓碑底下！”
“这样，我和西泽拖住他们，你去找你朋友。”苏言一咬牙，魔法杖一挥，“变形术！”
无数纤细的流星似的光弹射出去，颤巍巍落地，命中率却极低。被变成石头的只是那些行动不便的恶灵——比如那个四肢分家的。
四处飘荡的恶灵纷纷扭头看过来（如果他们还有头的话），苏言瞬间如芒在背。
它们蜂拥而上，苏言只得与之战斗。
她使用了各式魔法，魔法杖顶端放出的彩色的光迹交错不休，织成一个个毛线球状的魔法轨迹。
西泽也加入其中。
恶灵被一只只地消灭掉，突然，苏言身子猛地一僵，浑身有种恶心、黏腻且冰冷的感觉，很不舒服，让她几乎想吐。
一回头，原来是一只孩童恶灵笑嘻嘻地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苏言一下子就看向他的手：他手里拿了两颗球，一上一下地抛着玩。
苏言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抬起眼皮，看清他的五官，她知道了为什么那两颗软哒哒的小球看起来如此令人不适——
那是小男孩的两颗眼珠。
苏言竟然能听到他的声音，小男孩吃吃地笑着：
“太有趣了！来陪我玩呀！”
苏言慢慢地攥紧了魔法杖。
太诡异了，他是怎么死的？
小男孩见她不说话，有些不开心地扁起嘴，小猫似的歪着脑袋，黑洞洞的眼眶竟然很配他此刻茫然的神色：“我的游戏都很好玩的，确定不来吗？”
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捂住她的眼睛。
苏言浑身一抖，刚要把魔法杖往后一杵，就听见冷调动听的嗓音沉在耳畔。
“别看。”
难得听到他用这种略带紧张的声音说话，苏言微微张着嘴，有些慌张地倒气。
西泽继续说：
“那是恶灵之王。”
苏言被捂在掌心的眼睛骤然睁得很大。
卷翘的睫毛从他手心轻轻扫了一下，撩起一道细微的痒。
西泽蜷起手指，把手收了回来。
苏言似乎听到一声“当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可她早已无从分辨，因为自从西泽微凉手指捂在她眼上的一刻，她就心脏砰砰直跳。
西泽站在苏言身边。
苏言飞速平复下心跳，看见小男孩穿着小燕尾服，脖子上还围着柔软的棕色围巾，怎么看也是一个普通的孩童的亡灵。
被西泽戳破了身份，小男孩的语气听起来很不高兴：“没意思，真没意思……”
他抬起右手，把那枚眼珠比对着放在空洞洞的眼眶前面。手指捏着眼珠往里使劲儿一按——
咕叽一声。
他眨动了一下眼皮，墨绿色的眼睛在右眼眶里转了转。
里头满是无辜的神色。
“啊……既然这么无趣，就都死掉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