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苏言微微一笑，“我记住啦。”想起他的话，她沉吟片刻，问道：“你方才说巡院，你是……？”
“护院，我爹在这做管家，我也就跟着他在这里做活。”赵桓说话时很轻松，半点也不觉得做个家丁小厮是低人一等。
苏言点点头。她没功夫跟他寒暄太久，不然今晚别想睡觉了。见她又坐下来洗衣裳，赵桓略一挑眉，抱臂问：“已经戌时一刻了，还洗什么？”
苏言手上动作没停，一瞥嘴，话里不自觉带着幽怨：“……被罚了。”
她原以为赵桓会离开，不料赵桓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抬步走到一角，抓了个木凳回来放在另一个洗衣盆前。
见他坐下来帮自己洗衣服，苏言忙道：“我自己就可以！”
赵桓却不理会她的阻挠，兀自解开护腕，把袖子向上卷起用束袖缠住，二话没说就把手伸进了盆里。
“这几件是我们兄弟几个的衣服，我来洗。”赵桓笑容奕奕，“而且，看你方才那架势，我若是走了，你自己敢吗？”
苏言想了想，她约莫是真的不敢，于是扭头对他一笑：“多谢。”
微风轻忽而过，将她的鬓发吹散，斜斜拂过侧颊。黑发雪肤，不像深更半夜被罚在院子里洗衣裳的婢子，倒像是从天上偷跑下来遍尝人间味的小仙娥。赵桓轻咳一声，忙低下头去搓衣裳。
赵桓虽说是个少年，洗起衣服来却半点不输苏言，甚至因为力气大洗的比她还快些。有了他的帮助，苏言终于赶在子时前洗完了。
“今日真是谢谢你了。”苏言揉着酸疼的手腕子，攒出一个好看的笑。她笑起来时月眉半弯，杏眼明仁，漾着细碎的光。
赵桓一时看晃了眼，觉得这两个时辰也值得了。
……
翌日，苏言做完洒扫后看了看升到正好的日头，匆匆跑去沈璟的院子。
从青砖镶砌的圆洞门走进去，院里别有洞天。西北角有一清池，池中有太湖石数峰，荷叶田田无边。一座扇面亭傍水而筑，亭前阶下生着三尺翠草。南边是一排厢房，窗外墙边栽着疏疏落落的秋海棠，秋海棠尽头是一处竹林，潇潇飒飒。
正是清风明月好时节。
苏言暗暗称奇，沈璟还是有几分审美的嘛。
只是厢房有许多间，哪间是沈璟的卧房呢？总不能一间间推开看，她漫无目的地在长廊上徘徊，从那头拐过来一个小厮，见她在这里闲逛，喝道：“你是做什么的？！”
苏言被吼的一哆嗦，她急走两步迎上去：“少爷叫我来帮他晒被，请问哪间是少爷的卧房？”
小厮难以置信：“你说是少爷让你来的？？”
苏言十足诚恳地用力点头。
“你随我来……”小厮挠挠后脑勺，边领路边自言自语，“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厮推开一间房门：“进去吧，切记不可乱动其他东西，拿了被子就快点出来。”
苏言颔首低眉：“我知道了。”
她走进沈璟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跟院子里一样赏心悦目，她不敢打量太久，匆匆绕过一扇屏风走进内间。
床上只有一床暗绿锦被，缎面的。苏言把被子抱起来，转身向外走，迎面撞上了沈璟。
他今日仍是穿着深色的衣裳，偏偏肤色又白，衬得他像干干净净的水墨画。只是神情十足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