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羡川看着特意因此上门的蔺秋，面色冷沉，“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
蔺秋点点头，“她没说帮不帮，而是提出会见你一面，就在今天晚上。”
闻言，黎羡川沉默了。
他想到了丁雅楠说过的话，既然那人会来见她，那么就说明，她是真的有招揽之意，也就意味着，自己有了回到大离的机会。
他原本应该为此感到欣慰的，但是心情却并不如原先设想的那样激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余念。
蔺秋察觉到了什么，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眉头不禁轻轻蹙起。
听到这个好消息，余念由衷地为黎羡川感到高兴，同时又因为要见到那个崇拜的人而欣喜，她为此而期待晚上的到来。
只是她的大脑微微冷却一点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位大人的到来也意味着黎羡川的离开。
她心头微微闷痛，这种情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
妖生千年，不问世事，不知情爱，情窦初开就即将遭遇堪比死别的分离，她一时有些无措。
黎羡川的心情同样沉闷，又因为他所想的事情过多，有大离，有现代，有余念，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关注余念那浅显的愁绪。
蔺秋路过黎羡川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见他坐姿端正，犹带着某种气场，无声一叹，然后钻进了余念的房间。
余念此时正抱着枕头趴在床上，一双眼里空落落，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余念……”蔺秋轻声唤道。
余念眨了一下眼，看着他，“怎么了？”
某句话在蔺秋唇齿间转了几圈，他终于问道，“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余念带着两分呆愣，“想。”
蔺秋唇角微扬，“那你求老板让你和他一起走吧，去大离。”
闻言，余念惊了，“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和他在一起吗？既然他有必须回大离的理由，那你就和他一起。”蔺秋说出这番话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自从察觉到余念心思的那天起就有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以？”余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怎么不可以？老板能做到的，她应该也不会阻止你。”蔺秋面色淡淡，眼中却带着一丝柔色。
“不是。”余念脸上带着两分纠结，“我要离开这里去大离吗？离开小秋，离开我熟悉的现代，我的家。”
蔺秋一怔，微微摇头，“这些我都替你想过了，你也经历过人界历经千年的转变，就算去到大离也一定能适应过来，而现代，你来往的人也没有几个，无从挂念，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只要你勇敢一点。”
“那你呢？”
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蔺秋眉眼一弯，“我们相识相知那么多年，而黎羡川只有短短百年，这么一想，是不是就没那么纠结了？”
没想到，余念听了这句话，却连连摇头，“不能这么算的。”
蔺秋略带不解。
“小秋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不能再见面。”余念话语未尽，但是很明显，她绝对舍不得。
蔺秋知道她重视自己，自己也同样如此，但是他没想到，这份情谊会让她如此纠结。
刚才的那番设想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蔺秋沉吟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办？离晚上没有多少时间了。”
余念的脑子有些乱，蔺秋的这个建议她自然是心动，现代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唯一一个不可割舍的也就蔺秋和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暂且不论，与蔺秋相依为命数百年，如今一朝就要分别，二选一的难题太为难她这个只知道及时行乐的小妖怪了。
半晌后，她猛然说道，“小秋，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此言一出，两人同时一愣。
蔺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带着两分苦意。
余念愣了一会儿才呢喃道，“不，不对，小秋和我不一样，我无所牵挂，但是小秋有朋友，还有很多同事，有齐唯他们，有很多牵绊。”
她微微垂眼，“对不起小秋，我刚才的想法太自私了。”
见她有些丧气，蔺秋微微一叹，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余念，你没有错。”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你说得对，我有很多牵绊，也有很多责任，但是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余念听出了蔺秋言语中的迁就，她知道，只要自己点头，蔺秋真的会陪她，但是她最后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同时也因此有了决断。
“小秋，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能这样对你，那样不公平，不仅是对你，还是对你的朋友，你的协会都不公平，我不能这么自私。”说到这，余念笑了一下，神态醉人，“但是我相信，我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家人，纵然被时间阻隔，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蔺秋听懂了，他沉默了一下，“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余念眼中泛着光彩，“我生活了上千年，多少滋味都尝过了，现在留在这也不过是些千篇一律的生活，你说得对，云泽只有百年人生，那为什么不和喜欢的在一起呢？”
蔺秋笑了，“好，我尊重你的决定，等老板到了，我一定帮你游说。”
余念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的她并没有想到，有些事情哪怕郑重其事地下了决心，也并不代表着就能如愿以偿。
黎羡川坐在客厅里，心神微微紧绷，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侧头望去，看到精神奕奕的余念，他愣了一下。
余念看着他，笑着跑过来，“云泽，我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黎羡川略显纷乱的情绪因为余念的笑容而微微散去，他微微放松，回道，“是什么？”
“你猜嘛，往好的地方猜。”余念说完又补充道，“不对，应该是往你最想实现的事情上猜。”
最想的事情……
他的脑海里顿时两个念头同时升起，一边是大离，一边是余念。
他拂去心里的想法，说道，“怎么？你已经确定那位大人会帮我回去了？”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没想到余念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依旧笑意盈盈，眼神里的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