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水滴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黄保看着手机，是陈安妮要求视频通话。
真是巧，黄保笑笑，接通，然后一愣。
手机上的那个漂亮女孩似乎长得……不是陈安妮。
“安妮……你整容了？”
“我是安妮的女朋友，我叫崔秀晶。”女孩静静地看着屏幕，目光清冷。
“呃……”面对这不是意外的意外，黄保只好同样地面无表情看着她。
“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黄保摸摸鼻子。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
这什么情况？黄保皱着眉想了好一会，揉着脑门想要理清思绪。
“艾拉你应该有事瞒着我吧！”
艾拉头也不抬：“我当然有很多事瞒着你，很奇怪么？”
“你知道我想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的是什么？”
“真让我说？”
“说吧！”
“保证不生气？”
“不生气！”
黄保沉吟半晌：“你的目的不单纯啊！”
“哦？”艾拉挑着眉看他，“继续！”
“最近我发现一个问题，”黄保纠结着措词，“就是你一面忽悠我写书，一面又帮我全世界收集财富，这个很让人矛盾。”
“挺合理啊！有什么矛盾的，你这么精彩的人生以后不得写个自传？”
“艾拉，你说我精彩的人生？为什么我突然会觉得很好笑？！”
“因为开心？”
“我明年就成世界首富了……就我知道的那点事……”黄保抬头看着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样的家伙，“或许我不知道的那些……我是不是已经成世界首富了？！”
艾拉笑而不语。
“当然，你说你在努力掌控一切不可知的因素，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怎么做的，或许是像很多书里乱想的那些，控制经济，控制信息……
然后我一直很开心地走在我以前从未想过的成功路上……想要什么都可以有，几个亿的别墅随便买，给总统住的套房可以住一辈子，私人飞机，私家小岛……”
黄保支着下巴，缓缓地说道。
“可就是没有朋友！”
目光落在艾拉脸上，他正看着自己，“不要说纪勒陈文放那些人，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当我从过去那种生活一下变到这种，我就已经不可能再有朋友了……谁会跟我这样的人交朋友呢？长相完美无缺，什么都会只要想一想就能做得到，特别有钱，什么都不费劲都可以买得到……”
“这样的人……还会有朋友么？还有人会跟他做朋友么？”
“你知道的对吧？你知道的，你当然会知道，这应该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或许你会说，你拥有别人眼里的一切，居然还不满足？”
艾拉微笑着看着他。
“似乎我也很难对别人动感情……别人喜欢我……你可能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帮我去除这个麻烦……在你的眼里，这就是麻烦吧？！”
“没错，就是因为那个电话，不是那个我还想不到这些。你可以有一万种办法做到，除非你不想。”
“不是你不在意。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唯一有什么你会在意的，应该就是我，或许应该说是我这个身体，你的载体。”
“那么，我现在算什么呢？以后一直这样活着？不变的容貌，永远不死，就这样直到世界末日？”
“那么大的垃圾场，一晚上就弄没了，没有一点感觉，坐在华尔道夫总统套房和米其林三星餐厅里吃那么多道美食，同样没太多感觉，……
我这么说你一定不同意，毕竟那些菜我是尝出味道了，但现在想一想……真是我自己尝出来的么？”
“你让我弄的那个菜，把老皮和波尔蒂他们弄得一愣一愣的，真有那么好吃？就只是你纳米晶发挥的作用……也是个假像……视频是假的，味道也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想想也真是好笑，之前弄的那个翡翠也是个假的，却比真的还真，陈文放应该拿那个赚了不少钱吧！”
黄保呵呵轻笑，“对于我这样的孩子，过上这样的生活，本来就应该满足了。居然还跟你说这样的话，是我想得太多了么？”
艾拉静静地看着他。
“很多时候，都是你告诉我的多，我就只是听着，反正你说你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你的家乡。你说你要找到遗失的纳米晶，你有推进器落在月球上，我得帮你拿回来……”
“于是你安排我的一切……按着普通人所梦想的一切，给我健康的身体，帮我赚钱，也治好我父母的病，我怎么能不感谢你呢？！”
“两个多月……，从一个没有希望的孩子变成站在世界之巅的人……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吗？”
“是突然觉得好冷……”
“不可能再有那种能被打动的感觉，没有友情，没有爱情……亲情……还好你没有让我失去这个！”
“我猜我爸妈应该不会也不死吧？”黄保仰起头，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艾拉静静地看着他，点点头：“我给他们的那部分纳米晶数量很少，纳米晶本身在人体人无法复制。这样调整内分泌也只是保障身体机能不出错，不过细胞本身有生命周期，我也没有去调整，所以……
基本上就是一百二十岁。这已经超过绝大多数人的生命了，而且还是很有质量的那种。”
“一百二十岁，”
黄保低下头轻声笑了笑，“还有七十五年，我应该感谢你……还有七十五年的亲情留给我。”
艾拉看着他，微笑道：“不用谢，这是交易。”
“以后呢？”
黄保仰起头，很意外地脸上满是泪水，“一个人活得很长很长久，真的会快乐么？”
“你一定想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快乐就是多巴胺，”
黄保闭上眼睛，“或许你说得没错。人连自己需要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能力要求那么多，我们这个世界的各种快乐，在你看来就是一种简单化合物在分泌，无聊而单调……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