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清……”
陆思诺开口，轻声叫着。
那人愣了愣，慢慢回过头，呆呆看了陆思诺一会儿。
苏志清：“您是……”
陆思诺忘了，自己变换了模样，他认不得自己了。
有些话如鲠在喉，陆思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半晌，陆思诺抬头轻笑道。
陆思诺：“都城十日雪，庭户皓已盈，苏管家可还记得？”
苏志清原本黯淡的眸光亮了亮，又将之前问的话再问了一遍。
苏志清：“您是？”
陆思诺：“我是何家的六姨娘。”
苏志清愣了愣，张了张嘴巴，情绪波动着。
苏志清：“是何家的人？”
陆思诺：“是。”
陆思诺点了点头。
苏志清盯着陆思诺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道。
苏志清：“六姨娘请进屋里坐吧。”
……
……
……
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苏志清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苏志清：“二爷怎么样了？”
苏志清问，陆思诺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原本想着苏志清会知道何慕生的下落的，所以才不远万里来到北平，如今看来自己是徒劳一场了。
轻轻摇摇头，有些失落的回道。
陆思诺：“不知道，之前的时候他把我们都送了出去，收拾等自己处理好了上海的事情便来找我，可是这一去就没了消息。”
苏志清：“哦……”
苏志清的失落看起来不比陆思诺少。
陆思诺：“上海的何家已经空了，原本是想着来这问问你的。”
苏志清有些讶异，陆思诺竟然知道自己，陆思诺像是看穿了苏志清的疑惑，解释道。
陆思诺：“五姨娘陆冷君是我的表姐，二爷之前回来的时候跟我说过北平的情况，我听过您的名字，进来的时候边这么猜测了。”
苏志清：“哦，是的。”
又是一阵沉默。
陆思诺：“他没有来北平，也没有去宁夏找我，会去哪里呢？”
苏志清：“二爷吉人有天相，会平安的吧！”
陆思诺：“但愿如此吧。”
苏志清：“六姨娘不该过来的，如今的北平正值战乱，您一个女人家在这儿待着不安全，之前二爷竟然已经将您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该好好珍重的。”
陆思诺：“可我实在放心不下，他现在毫无音讯，又怎能安稳度日呢？”
苏志清默了默。
苏志清：“哦，对了，少夫人和二姨娘四姨娘还好吧？”
提起这几个人，陆思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陆思诺：“兰心跟着他的父母回了老家了，不与我们在一起，至于少夫人……那边闹匪你是知道的，如今已经不在了，至于二姨娘……”
陆思诺叹了口气，实在不愿细说。
苏志清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便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屋子里头又安静了下来。
苏志清：“六姨娘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吧，这两天街上总有学生游行，出去实在不安全，等过两日安稳一些，我送您去火车站，您还是回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陆思诺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何慕生，她把连儿托付给了连文，自己找不到何慕生，是不会回去的。
陆思诺：“我暂时不准备回去，我想总是还要先打听到何慕生的消息。”
苏志清：“我已经托人到处去问了，可是这都个把月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陆思诺垂下头，心隐隐痛着。
陆思诺：“我在北平先待上一段日子吧，如果没有消息，下个月我回趟上海再问问。”
苏志清点点头。
苏志清：“下个月六姨娘要是准备回上海的话，我陪您一起回去吧，毕竟现在这世道乱，你一个女人家独自出门不方便。”
陆思诺想了想，觉得也是，有人同行总比一个人走得安全，于是点了点头。
苏志清：“那我这就去给您安排房间，让您先住下。”
陆思诺：“好，麻烦了。”
……
……
……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陆思诺大开着窗趴在窗上对外看着。
苏志清给自己安排的这个房间，正是自己去年和何慕生来住的那一间，屋里的陈设什么的都没有变，可是住在这屋里的人却大不相同了，自己不再是陆冷君，而身旁也再也没有何慕生的身影了。
轻轻叹了口气，陆思诺关上窗，脱了鞋上床睡觉。
【次日清晨】
大概早上五六点的时候，陆思诺就睡不住了，翻身下床，外头天还只是蒙蒙亮。
陆思诺倒了杯水喝了，然后推门出去给自己打水洗脸。
苏志清醒的要比陆思诺想象中的早，这个点已经开始在扫院子了，整个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又没有人盯着他，陆思诺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志清如此勤劳。
陆思诺：“苏管家早。”
苏志清看了看陆思诺，有些诧异。
苏志清：“六姨娘早，时间还这样早，您怎么就起来了？”
陆思诺笑了笑，道。
陆思诺：“睡得不安，稳就起来了。”
苏志清笑了笑，回道。
苏志清：“是啊，现如今世道乱成这个模样，又还有谁可以做到高枕无忧呢？”
陆思诺笑了笑，是啊！从前自己上学的时候，总觉得觉是一个怎么也睡不完的东西，可自从到了民国之后，才发觉自己能睡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用不上闹钟那样的东西，也再也睡不到日上三竿了。
苏志清：“那您先溜达一会儿，我这就去给您做早餐。”
陆思诺回了个礼貌的笑容。
陆思诺：“谢谢，麻烦了。”
苏志清放下手中的扫帚朝厨房走去，陆思诺去打了水洗漱。
……
早餐是简易的清粥小菜，因着现在在这里也没什么人，二人也不多做讲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饭。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中华！”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中华！”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中华！”
街上传来阵阵学生游行呐喊的声音。
陆思诺回头隔着墙朝外望去，虽然这句话自己曾在姐抗战剧和电影中听过无数次，可都没有这一次听来觉得触动心弦，这声音是这样的大啊！这声音听起来是这样的绝望啊！
陆思诺突然就没有了吃饭的胃口，放下手中的筷子，垂头坐在椅子上。
苏志清叹了口气。
苏志清：“这帮学生在外头喊了有一个多月了，警局还派人抓走了好几波，学生们都不上课了，全都跑到街上来游行示威。”
苏志清说着又叹了口气。
这段历史陆思诺是知道的，她低着头沉思着。
陆思诺：“一会儿我想出去看看。”
苏志清有些为难。
苏志清：“两天外头到处都是抓人的，您出去怕是不安全。”
陆思诺：“那也不能总在家里待着啊，我要是想躲安全就不用来这儿了。”
苏志清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陆思诺：“昨天说要等到下个月再回上海的，可是外头的局势越来越乱，每拖一天，我再见到他的可能就会少一点，打算今天出去到处走走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我想过几天就去上海。”
苏志清想了想，道。
苏志清：“那一会儿我陪您一块儿出去吧。”
陆思诺点了点头。
陆思诺：“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