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冷吗？”
艾沫赶紧摇了摇头，低着头任他摩挲着自己的手，让冰冷的双手渐渐有了温度。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穆启明的指尖碰到了艾沫的手腕，那处有着伤疤的手腕，就像被烙铁挨上似的，让艾沫瞬间大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右手紧紧握住左手手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穆启明掌心一空，好似定格了一般。
“对，对不起，我不是......”
可话还没有说完，穆启明就又起身去了厨房。
艾沫有些慌神，她并没有排斥穆启明的意思，相反，穆启明的关心让她觉得整颗心都暖了起来，是一种荡漾着幸福的满足感，一种从未有过，让人心悸却又忍不住要再靠近的感觉。
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充斥在脑中，艾沫来不及细想，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厨房跑去，谁成想，竟然直接跟穆启明撞了个满怀。
端着水杯的穆启明差点将手中的东西泼出去，一手拦住艾沫的腰，缓解她撞上来的惯性，一手扬起，让即将飞溅而出的水花不至于洒在艾沫身上。
“对不起！”艾沫一声惊呼，等站立稳了才看到穆启明握着水杯的那只手正在滴答的流着水，被子里还在冒着热气，手已经红了起来。
艾沫连声道歉，赶紧将穆启明手上的杯子接过来放在一旁的橱柜上，杯壁的热度让她再次确认水有多烫。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艾沫拉着穆启明的手打开了水龙头冲了起来，冰冷的水让穆启明被烫得通红的手渐渐降温，也让艾沫狂跳的心冷静了下来。
“你刚刚，怎么忽然跑过来？”
“我……”
“以为我生气了？”穆启明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要诱导艾沫回答一样。
艾沫点点头。
“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我是说，再之前，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也知道。”
关上水，艾沫有些尴尬，穆启明却转身收拾了地上的残局，又重新盛了杯东西递给艾沫。这会儿艾沫才闻道一股淡淡姜茶的味道。
“你刚刚走开，是因为这个煮好了？”艾沫捧着杯子问道。
“不然呢？”穆启明轻笑。
见穆启明笑了，艾沫也不由得觉得自己刚刚那般慌乱有些可笑，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倒比刚才要放松了许多。
“家里有药膏，要不给你擦点吧！”艾沫轻轻啜了一口姜茶，见穆启明依旧红了大片的手，有些自责。
“没关系，过两天就好，涂了药膏反而觉得不舒服，以前刚学做饭的时候也经常烫到，比这要严重。”
艾沫咬了咬唇，见穆启明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没再靠近，反而觉得心中有些失落。刚要说话，却又被穆启明打断。
“快喝吧，该凉了。”
“哦。”艾沫只得闷头将有些辣的姜茶一口喝完。
“那个，启明。”
“恩。”
艾沫深吸一口气，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将自己挪到了穆启明身边，伸出手腕，递给了穆启明。
“恩？”艾沫的这个举动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穆启明知道过去的那些记忆是艾沫的痛处，也是珍贵的回忆。之所以不愿意把这一块伤疤抹去，或许也是因为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不要忘记过去的美好，也不可以忘记过去的痛苦，这是他却不害怕他，可惜要做到这一切依旧很难，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见时间也没办法真正冲淡一切。
“这是几年前，在我十八岁生日前一天，留下的。”这是艾沫第一次主动谈起这个伤疤的故事。
“恩。”穆启明看着面前经过了几年的时光依旧明显的伤口，甚至可以相见当年它该是多么可怖，而划下这伤口的人又该是多么的一心向死。
“那时候的我，很怕疼，我看着电视里，有些人在手腕上轻轻的一划就能结束生命，所以我以为，割腕是件跟容易的事情，却没想到，第一刀却差点疼的让我想放弃。”艾沫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或许当时知道这种方法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那么大的痛楚，她就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也许现在早已经作古了。
穆启明皱着眉，看着艾沫为难却又坚决的跟自己述说不愿意回忆的往事，轻叹口气，将艾沫揽入怀中。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会到天堂，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情，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想上天一定会让我进天堂的，可看到满池的红色，我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天堂，就算有，死亡也依旧可怕。”
“只是我没想到，没有死成，却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我。在那里，我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那里有很多或幸福或不幸的人，如果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也算幸福的话，如果逃避了现实的残酷和浮躁也是幸福的话，那里或许就是我未来几十年的归宿。”
“小艾，试图遗忘过去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不喜欢，可以不提。”
艾沫摇摇头。
“我想过把那些都忘了，但那时在医院的时候莯莯给我讲过很多人的故事，那些人都很奇怪，至少在普通人眼里，他们都是不合群的存在，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愿意忘记过往的一切的，哪怕过往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是沉重的负担，这是他们成功的奠基石。我虽然不可能有他们那么高的成就，甚至连他们的成功都摸不到边，可我也想和他们一样，让过去成为我的激励，而不是绊脚石。我这么说是不是很可笑，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做到。”
“不会，敢说，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艾沫笑了笑。
“你说，我听。”
穆启明轻轻拍着艾沫的背，就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听着她絮絮叨叨，毫无调理的说完她想说的话。过去的故事很平淡，和每个不幸的故事一样无趣而压抑，穆启明却听的很认真，因为这是艾沫的过去，那个不曾有他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