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药，莫小豆就没心思再在秘室里待着了，她也站气窗前观察了这半天了，白虫子们没有往墙上爬的意思，只是把地上的血肉都吃了个干净。
“这些虫子会饿死吗？”荣棠站在气窗前问了莫小豆一个问题。
“你看，”莫小豆指一指程家大郎让荣棠看。
被莫小豆提醒了，自己定睛细看了，荣棠才发现，有白虫 在往程家大郎的身上爬。荣棠再看程家二郎，是同样的情况，但头颈分家的程老汉那儿，则没有这种情况。
“这些虫子饿不死的，”莫小豆跟荣棠说。
荣棠轻轻叹口气，伸手将气窗旁的挂环往下一拉，气窗“哗”的一声响关上了。见荣棠这样行事，秦泱走到另一边，将这边的气窗也放下了。
景明帝顿觉自己重享清静了，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我们出去，”荣棠跟秦泱道。
秦泱应声：“是。”
景明帝头一个扭头就走，想想觉得自己不能扔着祁回不管，便又回头冲祁先生招了一下手，道：“先生随朕回宫。”
几个人走到地面，万福第一个就迎到了景明帝的跟前，还没开口说话，就听他家圣上冲他说了句：“滚！”
万总管很委屈，他不上来伺候，难不成要东宫的那帮人上来伺候？万福往四周看上那么一眼，焦安这一帮东宫的人，木头桩子似的站着，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景明帝往前走，他想回他的九天揽月楼去，这会儿一想到东宫，皇帝陛下就能想起程氏父子，还有那一地的虫子，血肉，还有人体肉脏，这简直是想要了皇帝的命。
“圣上这就回宫了？”祁先生跟在景明帝的身后走，一边轻声问道。
景明帝回头，看见祁回的同时，他还看见了莫小豆。荣棠站在地牢的门前，正跟秦泱说着些什么，东宫的一干人等全都在原地站着没动，也就莫小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跟在祁先生的身后。
“你，”景明帝抬手指莫小豆。
莫小豆说：“啊？”
“你今日与皇后说了话？”景明帝问。
莫小豆应了景明帝一声是，心里奇怪，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跟皇后娘娘说话，跟面前的这事有什么关系？八杆子也打不着吧？
“那你日后就去多陪皇后说说话，”景明帝说：“她这人平日里一般是不与人说话的。”
莫小豆：……
无力吐槽，丧尸都出来，这位还想着让她去当陪聊？她欠这一家子的吗？
“圣上，”祁先生这时清了一下嗓子。
“这事朕管不了，”景明帝指一指地牢，跟祁先生说：“朕活人都管不了，朕还能管得了这等怪物？”
祁先生看着景明帝，那你也不能什么也不管了吧？
景明帝避开了祁先生的目光，冲着莫小豆说：“你为何不说话？”
莫小豆说：“圣上，您得保护娘娘啊。”操心皇后娘娘没人陪着说话，会寂寞？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操心皇后娘娘还有没有命活的问题？
保护？莫小豆的这个用词，让景明帝整个人乌云罩顶，先不谈能不能，就先说长孙锦书接受他的保护吗？
“真到了遍地都是程氏父子那样怪物的时候，”景明帝板着脸跟莫小豆说：“朕会死在皇后的前面。”
莫小豆：……
保证死在皇后的前面，所以皇后后面会遇上什么事，跟你就没关系了，这人是这个意思吧？不想着怎么保命，就想着谁比谁先死了？这人是何等的废物？
“怎么？”荣棠这时从后头走上前来了，看见自家父皇跟莫小豆说话后，太子殿下就中断了正跟秦泱商量着的事，往莫小豆这里走了。
“圣上让我有空多进宫去陪皇后娘娘说话，”莫小豆说。
荣棠看景明帝，说了句：“小豆儿没这个时间。”
景明帝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儿子在跟他说什么？一个小奴婢陪皇后，这种小奴婢应该感恩戴德的事，放他儿子这儿，小奴婢没时间？见鬼了么，他这是？
“还有一件事，”荣棠低声道：“儿臣会想法办去北原一趟。”
景明帝惊呆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疯了？”
“这事要解决，就得去北原，”荣棠说。
“你要解决什么？”景明帝急道：“你去北原就是去送死！”
“不去北原，大家一起死，”荣棠冷道：“父皇您还不明白吗？”
景明帝说：“朕要明白什么？”
“这是北原这一国的事了，”荣棠低声道：“在这件事里，我们谁都逃不了。”
景明帝张口结舌，舌头在嘴里打了几转，才又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慕王八自己犯蠢，有眼却不识人，朕还得担着他的错了？”
荣棠笑了一下，还是那种看着人是在笑，但却表达不了任何情绪的笑容。
祁回这时在往后退了，祁先生还冲莫小豆招了一下手，示意莫小豆跟着他一起退下。
莫小豆没意识到，跟前这父子俩的对话她不能再往听了，但看祁先生冲她招手，莫小豆便跟着祁先生行动了。
荣棠见莫小豆从自己的身边过，伸手就将莫小豆拉住了。
祁先生看一眼荣棠拉着莫小豆的手，脸上的神情莫名，自己一个人退后了。
“发病的人只要在你的身上弄出一道伤口来，你就也会发病，”荣棠拉着莫小豆的手，跟景明帝道：“父皇你觉得，这些发病的人，是把北原都变成人间地狱了，再一起往我们崇宁来，还是不等他们把北原变成人间地狱，他们就已经出现在我崇宁了？”
景明帝说不出话来了，这他哪知道？！
“就算沧澜北岸的国，父皇你都不想要了，儿臣也要提醒父皇你一句，沧澜江是挡不住他们的，”荣棠继续道。
莫小豆想说，有可以抑制那些白虫的药的，可是话到嘴边了，莫小豆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她现在凭什么宽景明帝的心？
“你，你别，你别吓唬朕，”景明帝却在这时抬手指一指莫小豆，“她说了，有药可用的！”
莫小豆心里骂了一句街，她说了那么的话，这货就记住她这句话了，这个废物！
“所以呢？”荣棠不为景明帝的话所动，道：“父皇是准备以后向长生宗卑躬屈膝了吗？”
景明帝又说不出话了。
“如今对我们崇宁最有利的局面就是，这事在北原发生，那就在北原将它结束吧，”荣棠道。
“那，那你，你派人去就是了，”景明帝道：“派秦泱去。”
荣棠摇头，道：“秦泱身上有伤。”
“那就派，派秦丰谷去，”景明帝道：“你手下的那些人，你随便派哪个去都行。”
“父皇，这是事关所有人身家性命的事，儿臣不放心交给任何人去办，”对于景明帝的提议，太子殿下再次表示了拒绝。
景明帝半晌无话，忽地就又发急道：“那你走了，崇宁怎么办？你要将崇宁交给谁？荣棣？”
荣棠目光冰冷地看着景明帝。
“你别摆这个样子看朕，”觉着自己踩着了儿子的痛脚，景明帝显得有些得意了，道：“你别跟朕这儿大道理一说一大堆，你先想想你自己会失去什么东西吧，你问问你自己， 你舍得吗？”
“王爷他不是瘸……”
“小豆儿，”荣棠冲莫小豆摇一下头，让莫小豆不要说话，自己才又看着景明帝道：“父皇，你如今还想着皇位吗？儿臣以为，您现在应该想着天下人的性命了。”
景明帝被儿子噎得倒抽了一口气。
“若是这天下都要仰长生宗的鼻息了，哪谁当皇帝，又是什么要紧的事？”荣棠道：“儿臣如今只希望长生宗在北原的根基还未深，不是所有的北原人都信它。”
“那门主都成国师了，”景明帝小声恨道：“你觉得这个狗屁宗在北原的根基深不深？”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荣棠冷冷的说了一句。
“行行行，”景明帝说：“朕说不过你，那朕就问你一句，你去了北原就用了？北原人能听你的话？朕告诉你，你荣棠去了北原，只能是做阶下囚的！”
“不会的，”莫小豆这时断然道：“我不会让殿下有事的。”
“你是谁啊？”景明帝问莫小豆：“你是千军啊，还是万马啊？”
“小豆儿会跟儿臣在一起，”荣棠将莫小豆的手又握得紧了紧。
“她是你的暗卫，”景明帝怒道：“她不跟你在一起，你还能跟谁在一起？”
“儿臣跟父皇不同，”荣棠低声道：“儿臣若是想对一个人好，那儿臣是不管怎样，都会护着她的，儿臣不会假他人之手。”
这是在说自己没用，护不住皇后吗？
荣棠一句话，就把景明帝给伤得不轻。
“儿臣不会在小豆儿之前死的，”荣棠又跟景明帝道：“想护一个人一世平安喜乐，那就不可以走在她的前头。”
莫小豆抬头看荣棠了。
“当然，没有儿臣，小豆儿也可以活得很好，”荣棠这时冲莫小豆笑了一下，道：“但这得是，这个人间还是绿水青山的好。”
莫小豆恍神了，讲真的，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自打她哥莫北陌战死之后，她就再没有体会过了。现在，有个人主动说，要护她一世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