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牌上冰冷的数字，赫然是“叁佰中品灵石”。
如同兜头一盆寒彻骨髓的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腰间的储物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里面全部的财富，也凑不够这数字的零头。
“掌柜……”方横的声音有些发干，努力挤出一点笑意。
他指向旁边一个不起眼角落，那里堆着些粗纸包裹、颜色灰暗的粉末，“烦劳取些‘生肌止血散’。”
掌柜抛接丹药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淡淡地扫过方横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袍和紧紧攥着储物袋的手。
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那份慵懒中透出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轻慢。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那枚昂贵的参元丹，手指在柜台上轻轻一划，几包灰扑扑的纸包便滑到方横面前。纸包粗糙，隐约透出里面药粉黯淡的土黄色。
“十包起售，每包一块下品灵石。”
掌柜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杂物。
方横指尖微颤，解开了束口的细麻绳。
一股混杂着土腥和草根苦涩的、远不如参元清灵的气息扑鼻而来。
他捻起一小撮粉末，粗糙的颗粒感摩擦着指腹。
这药效，顶多止住皮开肉绽的血流，对筋骨之伤或灵气侵蚀恐怕收效甚微。
一丝苦涩在舌尖蔓延开，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的决然。
他默默地从袖袋中数出十颗颜色暗淡、灵气稀薄的下品灵石，一颗一颗，小心翼翼地放在光洁的紫檀木柜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收起那十包劣质药散时，他仿佛能感受到掌柜那若有似无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走出百草阁那沁人的药香范围，重新汇入鼎沸的人流，空气再次变得浑浊而沉重。
方横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十包粗劣的药散，指尖的触感粗糙而冰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穿透攒动的人头，投向稍远处一座门楣低矮、却异常喧闹的铺子——千机坊。
千机坊的门脸不大，木制的招牌早已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看不清原色。
门框上歪歪扭扭贴着几张褪色的朱砂符纸，勉强维持着一点微弱的灵光。
铺子里挤满了人，大多是些衣着普通、修为不高的散修。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朱砂的燥气、新符纸的草木腥味，还有汗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廉价而紧张的氛围。
一个身形干瘦、眼珠滴溜溜乱转、下颌留着稀疏山羊胡的中年掌柜，正站在一张条凳上，唾沫横飞，手中高高举着一张符箓。
“……走过路过莫错过！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山羊胡掌柜的声音又尖又利，轻易压过了铺子里的嘈杂。
“刚从‘雷鸣泽’深处搞到的好货！正宗雷火符！
瞅瞅这符文，瞅瞅这灵光！秘境里头遇上凶兽挡道、邪修劫宝？
啪！一张甩出去，管叫他骨断筋折，魂飞魄散！
保命的东西，贵？贵有贵的道理！命没了，灵石再多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