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的叹惜落在林晨的眼中，多了一份寂寥无力之意。
“干什么这样失望？”林晨为燕赤霞倒了一碗酒。
燕赤霞将酒一饮而尽，有些不知从何开口，纠结道：“其实我之前的身份算是一个捕快吧。”
“嗯？”
“自从师父死后，我游荡了一段时间后，就加入了朝廷。那段时光，真是痛快，无需多想，手中仗剑，沙井天下贪官污吏，妖魔鬼怪。
可是后来，随着我的名声越来越来，越来越多的人针对我，我应对人的时间，比应对鬼怪的时间还要多，花费的心力比应对鬼怪的时候还要累。
我放弃了，本来我是打算退隐的，我来到了郭北县，闯进了树妖的地盘，发生了之后的种种。
现在回忆当初的想法以及愿望，使天下承平，百姓安居的期许。”燕赤霞拿起酒碗，林晨会意，又为他续上一杯。
“现在想来靠我一人能做什么，当时的想法太天真了。”
林晨想了想，笑道：“是天真了几分。”
燕赤霞耸了耸肩，一脸果然的样子。
“想着靠一个人就做到这些事情，你不天真谁天真。”林晨将酒碗满上，燕赤霞却没有继续喝的意思了。
“我找过跟我志同道合的人，可惜一一离我而去了。”
“几个？”林晨严肃的态度，让燕赤霞有种长辈训话晚辈的感觉，虽然说林晨的确是他的长辈。
“四……三个吧。”
“三个。”林晨叹息道：“怎么多年就三个，当然失败了。”
燕赤霞大脸微红，道：“志趣相投，肝胆相照的兄弟，别人一生也许留一个都没有，我有三个兄弟，难道还少了吗？如果说我有千千万万的兄弟，恐怕之间的情义成分，也算不上什么真心兄弟了。”
“何须真心兄弟，你要的是能够帮你成就志向的帮手，而不是兄弟。”林晨面露冷色，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金丹四转的修士，论武力你不能力压群雄，论帮手你孤身一人，论财富你两袖清风，论智慧你……唉。”
燕赤霞这下脸色彻底红透了，就像猴子的屁股一样，但是冷静下来，却又不得不承认林晨说的很对。
“受教了。”
“喝酒吧。”林晨不再多说，酒馆门前柜台边上的一场闹剧，仿佛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燕赤霞顺着林晨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瘦弱的书生正在跟酒馆的掌柜争夺一本内容已经花糊的账本。
“这叫什么账本，凭这个你也敢来收账。”掌柜吃得比书生好多了，力气也大了几分，将账本拿到手一看，瞬间笑了起来。
书生知道没有账本，掌柜肯定不会交出店中的存根核对，一时手足无措地做着无用地解释道：“雨太大了，账本都淋湿了。”
“这我可不管，没有账本，别想收账，滚。”书生还想多争执几句，却被酒馆的伙计连人带上箱笼扔了出去。
“唉，要是以前我遇到这种事情……”燕赤霞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谁都知道他在缅怀什么。
林晨摸了摸怀中的舍利，真想不到啊！这次回来竟能见到一场传奇爱恋的开幕，只可惜女主角在开幕之前，也已经落到了他的怀中。
“不妨再动动善心如何？”林晨微微一笑，伸手向着柜台虚抓了一把，手中便多了数十两白银。
“隔空取物。”燕赤霞摇了摇头，“还是没兴趣。”
林晨站起身来：“那我就去劫富济贫了。”说罢，走出门外，左右一张望，便看到书生站在一个画摊面前，静静地望着画摊中的那副女子挽发图。
林晨缓缓走进，看着挂在身子上的女子挽发图，图中女子斜坐岸别，双手托住一头长发，要借流水梳洗满头青丝。
“老板，这幅画我要了。”
“老板，这幅画我要了。”
两道声音，一男一女，不分前后。
林晨循声望去，只觉得眼前一亮，平静如水的心湖仿佛投了一颗石子一般，荡起阵阵涟漪，经久不止。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林晨此刻的脑海之中不知名地飘过了这首诗句，只因眼前之人着实令人想不出什么词汇能简单形容她之美容气质。
林晨收回心神，环顾左右，发现四周之人对于身边女子竟是恍无所觉。
林晨转头定睛再看，这才发现女子身上笼罩着一身薄雾，这是术法所造成的障眼法，其他人没有修为在身，根本没法记住女子的容貌，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二位都要此画，不如各出筹码，我再把画卖出，可好？“画摊老板心里乐开了花，这副女子挽发图常年没人要，想不到这次一来就来两个。
画摊老板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男子身上一件普通的书生服，没有半点配饰，一看就是穷书生。旁边那位女子就不一样了，一身精美的淡黄长裙一看就知道布料上等，右手上的碧绿玉镯通体晶莹，价值连城，更不用说头上银簪了，至于容貌……
画摊老板脑中想法一过，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消弭。
林晨睨了女子一眼，笑道：“我出二两。”
画摊老板暗暗搓手，二两银子够他一个月的用度了，真是一笔大买卖啊。
“十两。”
“好……阔绰，好阔绰的手笔，这位小姐真有眼光啊！”画摊老板一听这个价钱，险些一口答应下来，目光转向林晨身上。
林晨掂了掂手中的银两，也不多说，全部拿出：“二十三两。”
“我不要了。”女子眉眼中勾勒出一抹笑意，转瞬即逝，恢复了清冷的气质，一个转身便离开了。
一直关注着她的林晨却是看在眼中，心中纳闷，自己何时惹到她了。
林晨收好画卷，正想追上远去的女子，不料想燕赤霞从酒馆出来，找到了他。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上山吧。”
一转眼的功夫，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人群中，林晨收起眼中失落，与燕赤霞一起前往树妖所在的大山之中。
宁采臣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画架，以及远去的燕赤霞与林晨两人，心里也变得空荡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