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泼墨，烟笼寒沙。
暴雨比预报的时间提前些，烟灰色的天空仿佛破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豆大的雨点瓢泼一样，从裂缝中倾盆而下。
“哗啦啦——”
风起，云涌，树木飘摇，整座山都像是陷入了世界末日。
西山墓园前，那辆黑色SUV孤零零地停在那儿，宛如末世中飘零的一片树叶。
一同飘零的，是荣婳迷乱的神智，抛上云端，零乱漂浮。
暴雨来势汹汹，越下越大。
惊雷不断在天际炸响，时间好似被分离，无法分辨是长是短。
许久。
荣婳依偎在男人怀里，看着外面大雨泛滥的画面，听着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噼啪”声，心中一片久违的安宁。
“封谨。”
“嗯？”
“封谨。”
“嗯？”
“封谨。”
“……”封谨扭过女人的脸，本想堵住她一遍遍的呼唤，但是，当看到女人清澈眼眸里的眷恋，他突然心尖一动，不受控制，低声出口，“叫老公。”
闻言，荣婳原本就绯红的脸蛋愈发红润了，火烧云一样铺展开，她轻咬了下唇，却没有犹豫之色，听话地唤道，“老公……”
女人娇羞，眼神含着水，娇涟涟的，声儿是柔柔的细细的，惹人怜爱。
封谨盯着她，“再叫一次。”
“老公……”这次，声音比上次大了。
封谨唇角终于重新勾勒起浅弧，俨然对于女人的称呼很受用。
瞧见男人脸上浮现的笑意，荣婳微抿唇，接着，主动圈住他脖子，自发又唤道，“老公，”唤得越来越自然了，她把脸依偎在男人肩头，“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好不好？”
封谨没说话。
荣婳便知道，他不可能放下。
轻轻敛了敛眉，荣婳没有逼他，而是愈发搂紧了男人，“那我陪你一起记着。”
封谨闻言视线一滞。
他以为，她会继续劝他，可没想到，她居然说，既然忘不掉，那她就陪他一起记着。
男人下颌线绷直，凝视着女人平静的脸庞，沉默着。
荣婳却不以为意，抬起头在他下颌轻轻吻了一下。
她当然不希望封谨每天活在仇恨中，但是，父亲被迫害，母亲被逼死，说是血海深仇都不为过，劝说的人总是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实际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荣董被江淑云害成植物人，她都恨不得把对方给剐了，遑论封谨那样的仇恨。
所以，他能放下最好，放不下，荣婳也不强求。
大不了，她陪他一起记着。
感受着女人印在他下颌的温软，封谨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为什么？”
他目光攫着她，不放过女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我在爸妈的墓前发过誓，当年凡是涉及到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薛家和明镇南只是其中之二，最终的仇人，是夜家。”
“我知道，你刚刚说过。”荣婳语气淡淡。
封谨的瞳孔却变得越来越深，“你可知，夜家是怎样的存在？”
“我知道啊，”荣婳仍旧面无异色，指尖在男人身上画着圈，“你刚刚不是说了么？夜家三百年基业，很强大。”